對這一發現,約裏奧持非常謹慎的態度。
他把自己的發現寫成文件,然後將它密封,存放在科學院的檔案室裏。
文件在科學院一放就是10年,直到1948年8月18日才啟封。
文件內容是:用含有鈾的媒介物造成一個無限的鏈式反應的可能性。
約裏奧以大局為重的態度由此可見一斑。當然,這是後話。
約裏奧的兩條建議被采納,軍方立刻和美國聯係,購得了400公斤金屬鈾。
重水的問題則讓他們撓頭,它惟一的大規模生產者是挪威克維爾斯托夫水電有限公司,從德國蓋世太保眼皮底下將200公斤重水運到法國,無異於火中取栗。
軍方為此製定了周密的計劃,耗費了大量的人力和財力,1940年3月,幾經周折,終於將200公斤重水秘密運抵法國。
然而不久,戰爭形勢就急劇惡化,德國人快要占領巴黎了。
金屬鈾、重水及一批重要的儀器和資料必須再度轉移。
經過緊張的安排,這些貴重物品將由運煤船“布魯姆帕克號”運往英國。
約裏奧決定留在法國,他預見到:戰爭將是殘酷的,但希特勒注定要完蛋,這隻不過是個時間問題。
法國淪陷了,德國人接管了巴黎,他們在約裏奧的實驗室門口貼了一個通告,規定沒有特別許可不得入內。
約裏奧和伊倫娜一直住在克萊維弗爾,因為伊倫娜生了孩子後,身體虛弱,之後就常常貧血,留在克萊維弗爾治病。
約裏奧是在8月9日回到巴黎的。
德國人立刻在他的實驗室和他見麵,全體工作人員都被召集來了。
德國將軍舒曼風雅大度地發表講話,表示他非常讚賞約裏奧進行的偉大工作,希望他們為了科學保證共同前進,並有一個富有成果的合作時期。
然而到了約裏奧的私室後,德國人的態度就大大改變了:粗暴、露骨、蠻橫。他們審訊犯人般對約裏奧進行了盤問。
問:“重水哪裏去了?”
約裏奧:“在波爾多裝到一艘英國船上去了。”
問:“船的名字叫什麼?”
約裏奧:“×號。”(一艘在空襲中被炸沉的船的名字)問:“鈾哪裏去了?”
約裏奧:“軍備部收走了。”
問:“送到什麼地方去了?”
約裏奧:“我不知道,沒有告訴我送去的地方。”
問:“你是說你不知道鈾被送到哪裏去了嗎?”
約裏奧:“是的。”
問:“可是,別人不知道,你肯定知道。”
約裏奧:“我不知道。”
德國人問不出什麼,又把目標轉向了回旋加速器。
問:“你的回旋加速器的情況怎麼樣?
約裏奧:“還在安裝中。”
問:“你估計什麼時候可以完成?”
約裏奧:“到時候就能完成。”
約裏奧非常沉著小心,沒有露出一絲破綻,德國人一無所獲。
德國人要求約裏奧的實驗室接受4個德國研究人員,跟隨他從事鈾的研究。這樣他們才能同意實驗室重新開始工作。
約裏奧的實驗室生活又開始了,他自有主張,對他的法國同事們解釋說:
“軍事上我們打敗了,但我們必須為祖國進行另一場戰鬥,……法蘭西總歸要重新贏得獨立,將來需要有能勝任核物理方麵工作的物理學家和化學家。”
正是由於這種精粹的愛國主義,約裏奧一直保持著生氣勃勃的鬥誌。
法國人還以另一種方法和德國人作對:德國人博特要求使用回旋加速器,約裏奧同意了,但這台機器老是出毛病,開一會兒機器就變得滾燙,隻好把所有的開關馬上關掉。這樣的事故發生了多次,德國人卻從沒有懷疑過有人破壞。
實際上想要它出毛病很簡單:將冷卻係統中的一個水龍頭關掉就可以了,這件事一直都由法國主任機械師台爾曼負責進行。
約裏奧還參加了一個抵抗運動小組,開展在德國的強權下挽救法國文化生活的活動。
德國人失去了耐心,他們首先逮捕了已86歲的朗之萬。
消息傳開,世界各地抗議聲四起,巴黎法蘭西學院舉行了大示威,約裏奧發表了講話,他盡力克製著自己的憤怒,譴責德國人對一個偉大人物的侵犯。
最後,他堅定地宣布:除非朗之萬獲得自由,否則他的實驗室將徹底關閉。
聲勢浩大的示威終於換取了朗之萬的自由,38天後,朗之萬被釋放了。
約裏奧的處境則變得困難起來。
德國人沒有動他,他們還需要他帶幾個德國人進行研究工作。但約裏奧的行動已經受到了一些限製。
1942年,約裏奧加入了共產黨,成為法國共產黨一名正式黨員。
在嚴峻、黑暗的日子裏,約裏奧的這一行為無異於找死。
“我之所以成為共產黨員,是因為我是一個愛國者”。約裏奧這樣答複那些感到疑惑不解的人。
作為一個共產黨員,約裏奧已將生命置之度外,他利用自己的便利條件,貯藏了一批槍枝、彈藥、炸藥、雷管,並秘密將它們提供給抗德特工隊。
他曾兩次被德國蓋世太保逮捕,但約裏奧泰然自若,德國人抓不住他任何把柄,隻好把他釋放了。
1934年,德國軍隊不可戰勝的神話被戳穿了,希特勒的帝國麵臨著崩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