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困在這裏已經是第二十七個年頭了。雖然最後的三年似乎不應該算在內,因為有星期五在身邊,我生活過得和以前大不相同。我與過去一樣懷著感激的心情度過了我登陸的紀念日。如果說過去我有充分的理由感謝上帝,那麼現在理由就更充分了,因為我現在可以證明上帝對我愛護的事實更多了,並且能有效地、迅速地脫離大難的希望更大了。我明確地感覺到,我脫離大難的日子已經不遠了,我在這地方住不上一年了。盡管這樣,我還是像以前一樣,繼續耕作,不停地挖土、種地、做圍牆。另外,像采集和曬製葡萄這樣的事,也照樣進行。
雨季又要到了。雨季一到,出門的時間又要少了。我們盡可能地妥當放置好新船,把它移到我從前卸木排的那條小河裏,趁漲潮的時候拖到岸上。我又叫星期五在那裏挖了一個小小的船塢,寬度剛好容得下小船,深度剛好把水放進來,讓它浮起來。潮水退去後,我們又在船塢口上築了一道堅固的堤,擋住海水。這樣,即使潮水漲上來也影響不到船。為了遮住雨水,我們又在船塢上麵搭了許多樹枝,密密厚厚的,像茅草屋頂。就這樣,我們等待著十一月、十二月的到來,也就是我所預定的冒險日子的到來。
旱季就要到了。隨著天氣一天天晴朗,我又忙著籌劃起來。我每天都在準備航行。我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儲備起相當數量的糧食供航行之用,並打算一兩星期後掘開船塢,把水放進去。一天早晨,我因為正忙著,就叫星期五到海邊去,看能不能找到一隻海龜,我們每星期都要弄一兩隻回來,吃海龜的蛋和肉。星期五去了不多一會兒,就飛也似的跑回來,腳不著地似的縱身跳進我的外牆。我還沒來得及開口,他就對我嚷道:“主人,主人,糟了!壞了!”我說:“什麼事,星期五?”他說:“那邊有一個、兩個、三個獨木舟。一個,兩個,三個!”我聽他這樣說,還以為有六隻船。再問了問,才知道隻有三隻。我說:“不要害怕,星期五。”我盡量給他壯膽。可是,這可憐的家夥完全嚇壞了,因為他首先想到的是,這些人是來找他的,並且肯定會把他切成一塊一塊的吃掉。他渾身不停地顫抖,弄得我也無計可施。我盡量安慰他並告訴他我和他一樣也有危險,他們也會吃掉我的。“不過,”我說,“星期五,我們可以和他們打一仗。你能打嗎,星期五?”他說:“我會放槍,但是他們來的人數很多。”我說:“那不要緊,我們的槍用不著打死他們,可以把他們嚇走。”於是我問他,要是我決心保衛他,他願不願保衛我,跟我站在一邊,聽我的命令。他說:“你叫我死都行,主人。”於是我拿了一大杯甘蔗酒,讓他喝下去。甘蔗酒我一向用得很省,因此至今還存了不少。他把酒喝下去後,我叫他去拿我們平常隨身攜帶的那兩支鳥槍,在裏麵裝上像手槍子彈那麼大的大號沙彈,接著我自己又取了四支短槍,每支短槍裏裝上兩顆斜形彈和五顆小子彈,在我的兩支手槍裏,每支也裝了兩顆子彈。另外我又把大刀掛在腰上,像平常那樣,不帶刀鞘,同時把斧子交給星期五拿著。
這樣準備好了以後,我就拿出望遠鏡,跑到山坡上去看動靜。一共來了二十一個野人,三個俘虜,三隻獨木舟。看樣子,他們來此的目的大概是要拿這三個活人擺一次勝利宴席。這真是一種野蠻的宴會,可是對此他們卻已經習以為常了。
我注意到,他們這次登陸的地點,並不是上回星期五逃走的地方,而是更靠近那小河邊。那一帶海岸很低,有一片濃密的樹林一直延伸到海邊。看到這種情形,想到這些畜生所要從事的令人憎惡、殘暴不仁的勾當,我不由怒氣衝天。我急忙跑下山,來到星期五身邊,告訴他我已經決心要下去把他們都幹掉,問他願不願和我一起幹。他恐懼的心情這時已經消除了,又因為喝了酒,精神振作起來。聽了我的話,大為高興,便再一次表示,就是叫他死,他也情願。
我滿腔怒火地把早已裝好的武器分作兩份,交給星期五一支手槍,叫他插在腰帶上,又交給他三支長槍,叫他背在肩膀上。我自己也拿了一支手槍和三支長槍。這樣,武器帶好了之後,我們就出發了。另外,我又拿了一小瓶甘蔗酒,放在袋子裏,又把一大袋火藥和子彈讓星期五拿著。至於作戰部署,我命令他緊跟在我後麵,沒有我的命令不得亂動,不得隨便開槍,不得任意行動,同時也不許說話。我們向右繞了差不多一英裏的路程,為的是越過小河,躲到樹林裏去,在他們發現我們之前,進入射程內。根據望遠鏡的觀察,這很容易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