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放過了的槍放下,拿起那支裝好了的短槍,對星期五說:“喂,星期五,跟我來。”他果然很勇敢地跟著我。我衝出樹林,出現在那些野人麵前,星期五寸步不離地跟在我後麵。當看見他們已經看得見我時,我就大聲呐喊,同時讓星期五也跟著我大聲呐喊。我一麵呐喊著,一麵朝那可憐的受害人飛跑(其實我跑得並不算快,因為身上的槍械實在太重了),前麵已經說過,那可憐的人這時正躺在野人們剛才坐的地方和大海之間的沙灘上。那兩個正要動手殺他的屠夫在我們放頭一槍的時候早已嚇得魂不附體,丟開了他,向海邊跑去,跳上了一隻獨木舟,同時,那群野人中,也有三個向同一方向跑去。我轉身叫星期五追過去向他們開槍。他立刻明白了我的意思,向前跑了大約四十碼,到了離他們較近的地方射擊。起初我以為他已經把他們都打死了,因為他們一下子都倒在船裏了。可是不久我又看見他們中有兩個人很快地坐了起來。不過,他還是打死了兩個,打傷了一個,受傷的那個倒在船艙裏,好像死了似的。
星期五向他們射擊的時候,我拔出刀子割斷那可憐的受害人身上捆著的菖蒲草,給他鬆了綁,然後把他扶起來,用葡萄牙語問他是什麼人。他用拉丁語回答說:“基督徒。”但由於極度疲憊,他幾乎站都站不住,話都說不出來了。我從袋子裏拿出酒瓶,做手勢讓他喝,他馬上喝了幾口,我又給了他一塊麵包,讓他吃下去。於是我又問他是哪國人,他說:“西班牙人。”這時他已經稍稍恢複了精神。他做出各種手勢,讓我知道他非常感激我。“先生,”我搬出我所知道的所有西班牙語說,“我們回頭再談吧。現在打仗要緊。要是你還有點力氣的話,就拿上這支手槍和這把刀,殺過去吧。”他很感激地接過槍和刀。一拿到武器,他像產生了新的力量一樣,一下子就向他的仇人們撲了過去,一瞬間就砍倒兩個,把他們剁成肉泥。我們的突然襲擊實在太出乎他們意料了,這幫可憐的家夥讓我們的槍聲一嚇,立刻東倒西歪,連逃跑都不會了,一個個成了我們的活靶子。星期五在小船上打死打傷的五個人,情形也一樣。有三個受傷倒下,另兩個嚇昏了頭,不由得也倒下了。
這時候,我手上仍然拿著那支槍,但沒放。我已經把手槍和腰刀給了那西班牙人,手裏不得不留一支裝好彈藥的槍,以防萬一。考慮到這一點,我就把星期五喊過來,吩咐他趕快到我們第一次開槍的那棵大樹下把那幾支放過的槍拿來。他很快就拿來了。我把手裏的短槍交給他,坐下來,把所有的槍都裝上彈藥,告訴他們需要的時候到我這兒來拿。我正裝著彈藥,忽然看見那西班牙人和一個野人扭做一團,打得不可開交。那個野人手裏拿著一把木頭刀,正跟他廝殺(這把木頭刀正是他們剛才準備用來殺他的武器,要不是我們及時阻止,他早被殺掉了)。那西班牙人雖然身子很虛,卻勇猛異常。我看到他的時候,他已經和那野人戰鬥了好一會兒,並且已經在那野人頭上砍了兩個大口子。不料那野人是一個肥壯有力的家夥,猛地往前一撲,把他撂倒在地上,緊接著伸手來奪他的刀。這時隻見那被壓在底下的西班牙人急中生智,放開了手中的刀,迅速從腰間抽出手槍,還沒等我來得及跑過去幫忙,就已對著那野人身上開了一槍,當場就把他打死了。
星期五趁沒人管他,丟下武器,拿起那把斧子便向那批望風而逃的野人追過去,先用斧子結果了剛才受傷倒下的三個野人的性命,然後把能追得上的野人一個個砍死。這時候,那西班牙人也跑過來向我要槍,我就給了他一支鳥槍。他拿著鳥槍追上了兩個野人,打傷了他們,但由於他跑不動,讓他們逃到樹林裏去了。星期五又追到樹林裏砍死了一個,但另外一個卻異常敏捷,雖然受了傷,卻仍然跳入海中,使出平生力氣向那兩個留在獨木舟上的野人遊去。這三個人,連同一個不知是死是活、受了傷的,就是二十一個野人中從我們手中逃走的全部。我們全部戰果統計如下:
從樹後第一槍打死的,三名。
第二槍打死的,二名。
星期五在船上打死的,二名。
傷後又被星期五砍死的,二名。
在樹林中被星期五砍死的,一名。
西班牙人殺死的,三名。
在各處因傷致死或被星期五追殺而死的,四名。
乘小船逃走的,四名,其中一名雖沒死,也受了傷。
以上共計二十一名。
在獨木舟上的那幾個野人拚命劃著船想逃出我們的射程之外。星期五雖然向他們開了兩三槍,但一個也沒打中。星期五很希望我取一隻他們的獨木舟來,追殺他們。說實話,我也很擔心他們逃走後把消息帶回他們本族,那時他們也許會坐二三百隻獨木舟卷土重來,我們就會寡不敵眾被吞吃掉。因此我同意到海上去追趕他們。我立刻跑向一隻獨木舟,跳上去,吩咐星期五跟著一起上來。但當我跳上那隻獨木舟的時候,卻意外地發現,船上還躺著一個沒有死的俘虜。他也像那西班牙人一樣,手腳都給綁著,等著挨殺。這時他因為沒法把頭抬起來往船外看,不知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已經嚇得半死,又因為脖子和腳被綁得太緊、太久,已經奄奄一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