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一旁觀察著,隻見這很有孝心的家夥一邊幹著活兒,一邊頻頻回頭,看他父親是不是還坐在原來的地方。過了一會兒,他忽然發現父親不見了,便猛地跳起來,一句話也不說,飛也似的向他父親跑去。不料過去一看,他父親隻不過是為了舒展舒展手腳的筋骨,躺下去了。於是他又趕緊回來。這時,我就對西班牙人說,不如讓星期五扶著他站起來,把他帶到小船上去,坐船到我們的住所,由我來照顧他。沒想到星期五力氣很大,一下子就把那西班牙人背到身上,扛到小船旁邊,讓他兩腳朝裏,輕輕放在船沿上,然後又把他抱起來往裏一挪,安置在他父親身邊。然後星期五又跨出小船,把船推到水裏,劃著它沿著海岸駛去。盡管這時風刮得很大,他卻劃得比我走得還快。他把他倆安全地運到那條小河裏,讓他們坐在船裏,他自己轉身回來,去取另外一隻獨木舟。我在半路上遇見他,問他幹什麼去,他說:“再去取小船。”話音剛落,就一陣風似的跑了,跑得真比誰都快,比馬都快。我從陸路剛剛走到小河邊上,他已經把另一隻獨木舟劃進了小河。他把我渡過小河,又去幫助那兩位新客人下船。可是他倆都不能走,弄得可憐的星期五也沒辦法。

為了解決這個問題,我便動腦筋想辦法。他走過來時,我告訴他讓他們坐到河邊上去,我很快做了一輛簡便的手推車,把他們放了上去,和星期五兩人推著他們往前走。可是當推到我們圍牆外麵的時候,我們便不知該怎麼辦好了。我們根本不可能把他們運過牆去,而我又不想把圍牆拆掉。於是我和星期五又動起手來,不到兩小時,就搭了一個很好看的帳篷。上麵蓋著帆布,帆布上麵又鋪上了樹枝。地點就在我們圍牆外麵那塊空地上,也就是在圍牆和我種植起來的那片小樹林之間。在帳篷裏,我們用現成的稻草搭了兩張床,每張床上墊一條毯子,再加一條毯子作蓋的。

現在我島上已經有居民了。我覺得我已經有不少百姓了。我老是高興地想我多麼像一個國王。首先,全島所有財產都是我個人的,因此毫無疑問,我對領土享有主權。其次,這裏的百姓都完全臣服我,我是他們的全權統治者和立法者。他們的性命都是我搭救的,如果有必要,他們都肯為我獻出生命。還有一件值得注意的事,我雖然隻有三個臣民,但他們卻分屬三個不同的教派,星期五是一個新教徒,他父親是異教徒,來自一個吃人部族。而那西班牙人,又是一個天主教徒。

不過,在我的領土上,允許信仰自由。——這暫且不談。

安頓好了這兩個解救出來的身體孱弱的俘虜,給他們安排好了遮蔽風雨和休息的場所後,我就想給他們弄點東西吃。我做的第一件事,是命令星期五從羊圈裏提一隻中等大小的山羊宰掉。我剁下這隻山羊的後腿,切成小塊,叫星期五加上水清燉,熬成湯後加進一些大麥和稻米,做成一種很好吃的糊湯羊肉。這飯是在露天做的,我從來不在牆內生火。做好以後,我就把它端到新帳篷裏去,在那裏擺上一張桌子,大家坐下來一塊兒吃。吃飯時我盡可能地同他們有說有笑,以振作他們的精神。這時候,星期五就充當我的翻譯,除了把我的話翻給他父親聽,有時也翻給那西班牙人聽,因為那西班牙人也會說點野人們的話。

吃完午飯(也可以說是晚飯),我命令星期五駕一隻獨木舟去把我們的短槍和其它槍支搬回來。這些東西都是由於當時時間倉促而留在戰場上的。第二天,我又命令他把那些野人的屍體埋掉,因為他們暴露在太陽底下,過不了多久就要發臭的。另外,我又叫他把那野蠻宴會遺留下來的可怕的殘骨剩肉也給埋掉。我知道這些東西還留下不少,可是我實在不願親自動手去埋——別說埋,就是路過那裏,我都不忍心看上一眼。所有這些任務,他不但很快完成了,而且還把野人在那一帶留下的一切痕跡都清除得幹幹淨淨。我後來再到那邊去,如果不是借助那片樹林的一角,簡直認不出那個地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