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青暗自記下,但卻不敢輕信了人。她的心一刻都不能安放下來,也找不到地方安放。
章懷仁喘著粗氣,臉色煞白,他原本就拚不過還在第七重的明玉寒。如果不是被氣得厲害,他又如何會出手?
夾雜著氣憤與對明玉寒突破了第八重的驚喜下,他的氣力更難為繼。此刻,真是掙紮得痛苦難當,連開口說話都不得。
這小子,明明躲開就是了,為什麼要對上我!
想到這個,章懷仁更知道他的心意,姓桑的姑娘真是不能動的了。
他正想著,麵上的壓力忽地就沒了,他趴伏在地抓緊時機調息。胸口的氣血翻騰,漸漸安定了下來。
“舅舅,我一直敬重你。”明玉寒停止對峙,雖然情勢一開始就利於他,而章懷仁根本就不是他的對手,“方才出手也是迫不得已。還請舅舅見諒。”
章懷仁慢慢回過氣來。他瞪了他一眼,正了正衣冠,哼了一聲。明玉寒也不介意,當著他的麵前收拾了位置也坐下了。
“如今,你和她是什麼關係?”他哼哼完,冷言冷語地問道。
“朋友。”
“你執意留她下來,除了義氣,真的別無理由?”章懷仁擔憂夜長夢多,恨不得快些趕著桑青下山。但真是打不過明玉寒,他又不聽勸,怎麼才好?
明玉寒默然不語。
他當然另有緣由,最大的那個還與自身休戚相關。隻是,斷不能說出告訴他人。
明玉寒是個有大謀算的人,不慣坑蒙拐騙,神色騙不過成日裏盡打算盤的章懷仁。章懷仁看在眼裏,心裏決意要好好查出因由來。
“我看留在堡裏也行,但到底避忌些,另找個地方安置她吧。”他又提了一句。
“不用,在我這裏就行。這幾日住的也好。舅舅,你就放開懷吧。這是不必再提。”明玉寒抬頭,眼神堅毅,“桑青必要住在堡內,也隻能住在我的身邊。”
“你這般決絕,日後是要吃苦頭的。如今這樣的安排當真妥帖麼?”
“嗯?”明玉寒奇怪。
“當日你掉下山崖,與桑姑娘在山中過得多日。期間你二人同處一處,朝夕相對,授受不親,這固然是於禮不合,但事急從權,怪不得人。現在,已然脫險,你為原來連累桑府失火承擔責任,想要好好招呼她,照顧她,這是好意。可近身處置了她,這傳出去就不妥了。
你是男子,或是還無所顧及,卻忘了桑姑娘是女子。她尚未出閣,平白被你辱沒了名聲,日後要如何善了?你擔得起麼!”說到義憤處,章懷仁更是慷慨激昂。
他的話言之有物,擲地有聲。明玉寒聽了不由深思。
他一直隻注重要將桑青留在身邊,確實沒有想得更多,更遠。他能感受到自己的需要,而為了兩人身上詭異的羈絆,便一次次勉強挽留住一個本不是自己世界的人,真的是對的嗎?
一瞬間,他疑惑了。他陷入了博弈中。
其實,到當下,明玉寒的心裏對桑青的感覺過於複雜,複雜到他自己都難以分辨其中究竟參雜了多少同情、困惑、掙紮、探究。但至少,他知道,還沒有愛。
強行將桑青擺在身旁,為此不顧她的未來和人生,孰是孰非一望便知。
章懷仁望著明玉寒迷惑的神情,知道是個機會:“明家堡不是普通人家。雖說桑府原先也是富甲一方,可是到底不是江湖中人,遠非武林世家。舅舅也可憐桑姑娘無家可歸,孤身一人。我們可以幫她。但不能害她。你若再執意如此,我也不會攔阻。隻是,你要想清楚了,日後,你要給人家一個什麼交代!
你已經想好了要照顧她一世了麼?”
明玉寒沉吟不語,臉上晦明不清。他合上眼,像是拿不定主意。章懷仁心中暗笑,以為自己得逞了。
他為外甥早物色好了幾個世家小姐,隻等著安排時日讓兩人碰麵。偏偏是這回堡內丟的好劍壞的事,若不是出了這等大事,明玉寒也不用下山,更不會生出後麵這許多事情來。
何況,他還沒想到要讓明玉寒早日成親。現任堡主現在已諸事不理,單單掛了個名,明玉寒是未來的堡主,他的妻子便是未來的堡主夫人、當家主母,隨便找來個不知來曆、深淺的丫頭,怎能放她坐上那個位子?
明玉寒突然開口道:“我的確擔不起。”
章懷仁幾乎要笑出聲來。
他繼續道:“但便是娶了她,又何妨?”他望住門扉,柔聲長歎,“若是娶她為妻,我想也無不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