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舒第一回偷聽就被抓了個現形，別提有多尷尬了，她縮著肩膀站在原處，垂頭盯著自己的腳尖。
季萇笙上前牽過她的手，引著她朝外走：“怕是在這裏呆悶了吧，我帶你出去走走。”
嗯？居然沒有說自己偷聽一事？
林舒心中暗喜，正要隨著季萇笙出去轉轉，覺慧卻是走了出來：“時辰已然不早，你們二人先行回去吧。”
“好，我這就帶她回去。”季萇笙笑笑，牽著林舒就走了出去。
一出國師府的大門，林舒才發現天竟然都黑了，而她在裏麵卻絲毫沒有察覺到。
夜幕之下，朱雀大街上行人疏疏懶懶，但隻臨街的商鋪亮著幾盞燈籠。
林舒一路隨季萇笙走來，右手一直被他握在手裏，感受著他掌心的熨燙。
兩個人一直沒有說話，林舒不由側頭去看季萇笙，正好對上他回看過來的眉眼，不禁心下一跳，忙垂下頭去。
季萇笙低笑一聲，停下步子，將她差點撞出去的身子往懷中一撈：“往後走路，可得仔細腳下，不過今日有我在，不怕。”
林舒正是低頭整理自己被撞亂的衣衫，季萇笙的聲音又在她的耳邊響起：“往後也無需害怕，我都會在你身邊陪你。”
林舒驀然抬頭，正撞進一雙溫情脈脈的墨色瞳眸裏，季萇笙的呼吸就在她的鼻息之間，林舒的心一瞬就亂了。
眼前人的墨眸越發深邃，宛如有一種魔力，促使她彌足深陷，無法自拔。
“賣地瓜嘞！熱乎乎、香噴噴的烤地瓜嘞！不好吃，不要錢！小本生意啊！童叟無欺嘞！”
熱情的吆喝聲，一瞬就破壞了這溫情的氣氛，林舒慌忙地避開眼，季萇笙微笑著捏了捏她的臉：“我去給你買烤地瓜去，等我。”
林舒眼看著他轉身離開，朝著那賣烤地瓜的小販走了過去，沒一會兒他就回轉了過來，手裏捧著兩個烤地瓜。
季萇笙將剝好的烤地瓜遞給林舒：“挺香的，你快嚐嚐。”
林舒笑著伸手接過，在季萇笙期盼的眼神中咬了一口。
地瓜的香糯一時間席卷了她的唇齒之間，那熟悉的味道，逼得她喉間一澀，兩行清淚不受控製地落了下來。
昔日的畫麵過往，在她的腦海中不斷的來回放映，一幕一幕，帶著悲酸的味道，抑得她的心幾近崩潰。
季萇笙擔憂心急，抬手為她擦淚，嘴裏不停詢問，可林舒無法訴說，隻能含著那一口地瓜，默默垂淚。
季萇笙實在心疼，不由伸手點了林舒的穴道，將她摟入懷中，抱著回了行館。
看著沉睡閉眼的林舒，季萇笙眸間除了心疼，還有疑惑，究竟是何事，能夠引得她如此心傷？
季萇笙抬手輕輕撫上林舒的眉眼，替她撫平那輕輕蹙起的眉心，心底一聲長歎，再過些時日，這樣的日子，便就可以結束了。
屆時，他定帶她離開，不讓她再過這樣的苦日子。
“舒，我剛買給你的，快吃！”夢裏的那個人眉眼越漸清晰，等走近了，林舒的心倏然一跳，居然是覺慧！
可是他此時一身西裝筆挺，帶著一副細細的黑邊眼鏡，配著利落的短發，原本一副商界精英的模樣，卻生生捧著兩個烤地瓜，笑得十分蕩漾。
夢裏的林舒是笑著接過的，那一口地瓜的滋味，很香很甜，讓人沒齒難忘。一如同那時候，林舒的心情，甜到了心裏。
畫麵一轉，林舒隻看到那人驟然離去，飛向了天空的那邊。
從此天穹之寬廣，再無後會之期。
可是，後來，覺慧又回來了。
久別之後，兩個人第一次見麵，卻是在他的婚禮之上，新娘還曾經是她的客戶。
可笑，她之前還絞盡腦汁，幫著那位客戶追求客戶口中的心動男神，結果，竟是撮合了他們。
“你為何如此……”季萇笙輕輕替林舒撫去她眼角流下的淚，看到她睡著之後依然如此，他的心好痛。
他早先有派人查過林舒的身世，自小就因戰亂而成了孤兒，後來被戲班子裏班主的妻子撿了回來。
那時候，班主妻子年過四十卻依舊未育，班主夫婦待還是啞兒的林舒，自然是極好。
可後來，班主的妻子懷了身孕，在班主夫婦期盼著新生生命到來的時候，對林舒的態度卻是一日不如一日。
直到金妮兒的降生，林舒在戲班子裏的地位，終於一落千丈，淪為了誰都可以欺負的啞兒。
直到，那年他來了戲班子，林舒的日子才好過了些。
林舒的身世對於季萇笙來說，確實是苦的，他的手落到她的頸間，看到那裏殘存著的一道淺色疤痕，眸底浮起一抹戾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