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落到那個地方的時候,外麵看熱鬧的人都散了,隻剩下一片狼藉。別墅外麵的花花草草都被踐踏了一遍,還沒有盛開的花朵還隻是花骨朵兒就已經被弄的慘兮兮的掉在地上,要不是那本就紮眼的顏色,根本不會有人能發現那還是花兒。
裏麵的東西被拉出來了不少,而屋子裏麵,陳敏君透過鏡麵茶幾看著自己的臉,生怕自己的臉上會留下什麼來。
那個小白眼狼年輕,也不在乎,可是她在乎,要是臉上留疤了,她一定要還回去,最少都要雙倍的還回去!那個又賤又老的黃臉婆,她的臉上有一道疤,她就必須給那個賤人臉上化兩道!她臉上有一厘米,那個賤人臉上的疤痕絕對不能低於兩厘米!
“噔!噔!噔!”
外麵突然傳來了由遠及近的腳步聲,陳敏君的手就立即伸手過去把桌子上的蘇打水拿過來,給自己臉上,手背上,還有袖子上滴上,然後臉上做出了一臉哭相。
倒不是她非要這麼裝,隻是夏落來的太慢了,她的眼淚都快要哭幹了才來,都沒眼淚了,夏落還會幫自己嗎?陳敏君在心裏懷疑,所以就在自己臉上製造出了假眼淚來。
在她的潛意識裏,夏落是外人,他們之間的好壞是要用利益衡量的,不是像她和夏默之間,她再怎麼罵,可有好的總是會想起給他,哪怕他一次又一次的不接受,給她難堪。
給她難堪的時候,她總想著下一次絕對不給他了,可等到了下一次,她想到的還是夏默,但是關於金錢,她最先考慮的隻能是自己,因為似乎連這個財政局的局長也養不起她,更別說讓她去給夏默錢了。
夏落越過地上的狼藉,幾乎是撲到陳敏君身邊的,她前幾天打在夏落身上的傷都還沒有好全,所以等夏落半趴半跪到陳敏君身邊的時候,身上還在隱隱的疼著。
“你怎麼現在才來啊?是不是真要我死了才甘心啊!嗚嗚!”陳敏君死命的想擠出一點眼淚來,可她就是哭不出來,眼睛有些澀,哭出來肯定難受。陳敏君幹脆幹嚎了起來。
陳敏君這一回頭,夏落原本就已經鐵青的臉色瞬間又黑了下去,全身都散發出一股暴戾來。陳敏君是真的被打了,她還以為陳敏君是誇張呢,可是陳敏君的臉卻是實實在在的有兩個手印兒在。
夏落的骨頭都好像在咯吱咯吱的叫囂了,不管陳敏君怎麼對她,那都是她的媽媽,她的至親,怎麼可以讓其他人這麼欺負!
“你還能站起來嗎?先去醫院。”對於陳敏君的叫罵,夏落早就習慣了,幹脆忽略過去,扶了扶陳敏君的身子,試探的問著。
陳敏君的脖子一歪,掉著臉說:“你看呢!你被打成這樣兒了走一步試試!”
這樣的打,她挨的少麼?
夏落把這話吞到肚子裏,她挨得最多的就是陳敏君的耳光,她總是瞅準了她的臉,然後狠狠的扇下去。接著就會扯著她的頭發把她摔到地上,喜歡用她的高跟鞋在她的身上亂踢一通。哪一次會比這輕?
夏落不說話,蹲下來,伸手想橫抱起陳敏君,可是她根本不行,隻能又給蹲到了陳敏君的前麵,拉過她的兩條胳膊搭到自己脖子上,陳敏君立刻就爬到了夏落的背上,動作毫不含糊。
咬著牙,夏落忍著幾乎要連帶著她一起被摔下去的重力站了起來,高跟鞋也給她製造了不少壓力,但一想到背後的人,夏落隻能把嘴唇上漸漸滲出來的血給吞下去,努力把她向上一了那麼一點兒。
可就在這會兒,陳敏君的胳膊嘞在夏落的脖子上,她的絲質袖子上有不少水漬。之前夏落以為是眼淚,可夏落的鼻子一向很靈,這麼近距離的聞了,也就立刻知道那是什麼東西了。
她身體上死撐著的力氣好像瞬間就被什麼強大的東西給抽走了,身子有些搖搖欲墜。
陳敏君眼看勢頭不對,正想跳下去,可卻已經有人托住了她們兩個人的身體。
兩個人齊齊看過去,江冥皺緊了眉頭,卻是正扶著她們兩個人的。江冥看了看夏落,一手還扶著她,然後看向陳敏君:“阿姨你能先下來一下麼?她身體不太舒服,我來背你吧。”
對上江冥那眼神兒,陳敏君差點兒沒從夏落背上掉下來,哪兒還敢讓他背著?陳敏君擺擺手,從夏落的背上下來:“不用了,她扶著我就行。”
江冥陰著臉,還想說些什麼,夏落卻看著他,眼神裏的意思江冥很明顯,這也是他們之間曾經的默契,不用說話,隻要眼神就差不多可以明白對方的意思。江冥隻能微微低了頭,跟在她們身後,鎖上了門。
等出了門,江冥又趕緊過去開了車,帶著她們到醫院。檢查了一下,其實都是些皮外傷。
高局跟她妻子關係本來就不好,兩個人的婚姻是政治聯姻而已。如果不是陳敏君太過分,讓高局連自己孩子都不怎麼管,她也不會去找陳敏君的麻煩。至於會告他,真的是一時衝動。
可雖然如此,陳敏君還是遭虐待了似地躺到高級病房裏絮絮叨叨。
夏落的腦袋有些大,不知道自己的腦子為什麼總是這麼抽風,總是這麼的不長記性。江冥在一邊陪著,一直陪到陳敏君罵累了,吃完喝完睡著了。他這才讓夏落跟他出去,然後把他讓人每隔十分鍾換一次的飯拿來,遞到她的麵前。
“你身體也沒恢複,沒有幾點葷腥,吃吧。”江冥看著夏落,低聲說著,眼裏滿是心疼。心裏卻還是有些忐忑,他怕夏落會不接受。
其實不接受他也還好,就怕她自己虐待自己,不好好吃飯。
一種久違的感覺圍繞了過來,似乎是曾經那個誓要寵死她的夏海,又好像就是江冥,一直都隻以夏木木的話為聖旨的江冥。
夏落看了看江冥,想說話,喉嚨裏卻還是堵著的,隻能默默的吃了起來。
江冥的手指動了動,臉上似乎有了笑意,那一直都緊皺的眉頭終於鬆開了那麼一點兒,就那麼看著夏落,看著她一點一點的吃飯,她大口吃的時候,他的笑意就多了一點,她小口嚼的時候,他就又皺了眉頭,不斷的反複。
身體不好,又不好好吃飯,這怎麼行?
看她都瘦成什麼樣子了?江冥皺著眉頭欲言又止,生怕自己會惹了夏落不高興,但又為她那小口小口的細嚼慢咽覺得擔心。
夏落終於忍不住,抬頭看江冥:“你不吃啊?”
“我等會兒吃。”江冥像個孩子似地笑,眼裏根本沒有半分陰鬱。臉上更沒有平時的冷冽,完完全全的像是一個得到期待已久的玩具的孩子。
夏落感覺口裏有些澀,她又低了頭一邊攪動著小碗裏的粥,一邊開口:“你也半天沒吃飯了,趕緊吃吧。”
江冥聽了這話有些愣,但接著就完完全全的笑了起來,傻乎乎的笑著,徑自擺著手,想告訴夏落,他這會兒真的不餓了,他高興的都要吃不下了。可搖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夏落是低著頭的,根本看不見他擺手,正想說話,夏落卻又開口了:“你這麼看著我也沒辦法吃啊。”
她知道,這個理由一出,他一定不會推拒的。
至少以前的江冥絕對不會推拒,那時候的江冥,跟她在一起的時候,總是不停的長胖,因為她愛吃,但家裏總沒有什麼吃的,有陳敏君在,她哪裏還能安穩的吃幾頓飯?所以她總在外麵吃,然後拉著江冥一起。
江冥說他不餓,不吃,陪著她就好。
然後她就說這麼一句話,江冥就怕她真的吃不下了,會影響她的身體,總是會一點兒也不猶豫的端起碗,往肚子裏灌東西,哪怕已經吃到他想吐,他也會繼續吃,直到陪完夏落。
江冥一愣,然後就與夏落記憶中的畫麵重合,二話不說的就拿起了筷子,往自己嘴裏送東西。
心尖的地方有些麻,很酸,夏落很想問問江冥,你怎麼這麼傻啊?看著畫麵裏的男女,兩個正在觀看的男人卻是極端的兩種表情。
左邊的男人一臉的肅冷,兩隻眼睛都能結出冰來。可右邊的男人卻是一臉興味,他笑著彈掉了煙頭上的煙灰,然後開口:“我看她是不會死了,你也省下一條了命了!”
話說完,左邊男人身上的冷氣更甚一層,右邊的男人卻還不知死活的說著:“還真是沒想到,江冥還真能化成繞指柔了,剛那一笑,跟那些初戀的愣小子一樣。”
再深吸一口煙,他笑的一臉向往:“要是我是夏落,我早跟他了。”
這一次,左邊的男人終於有了實際性的回應,他輕哼一聲,接著就看著另外一個男人:“你現在也可以選擇變性,或者直接趴到他身子下麵。”
說完,他就已經起身,站到另一邊的窗前,居高臨下的看著一處,默默的取出煙來,狠狠的吸著。夏落這幾天簡直就要忙瘋了,照顧陳敏君要比她上班累多了,這會兒還沒下班呢,夏落就已經哈欠連連了,眼睛裏淨毛酸水。
她扯了扯自己的頭發,好讓自己清醒一些,可一轉眼,她的桌子上就多了一杯咖啡。順著那隻手看上去,是鄧思淼淡淡的臉。“喝了吧,工作上可別出差錯。”
“謝謝啊思思姐!”夏落隻能報以鄧思淼感激的話,鄧思淼這段時間似乎更加照顧自己了,可她這幾天卻在這兒打瞌睡。
哎!夏落在心裏歎息。
蘇琛對她竟然還是一如既往的淡,夏落真的很懵,很累,不知道這都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不知道蘇琛和曾憶現在到底是怎樣一種情況,還有喬安的跟隨,都讓她無措,想做些什麼改變現狀,可是她卻什麼都做不了。
有陳敏君在,不給她添亂就不錯了。
她能扔下陳敏君不管麼?她倒是也想,可是她真的做不出來。那是自己的母親,她對自己不好,不把自己當女兒,那是她的錯,可自己要是對她不好,那就是自己的不對了。
所以,她隻能這樣繼續。
等下了班,江冥還在外麵等著,喬安倒是不在,夏落也不再別扭,上了江冥的車就直奔醫院。可今天見了陳敏君,她明顯的心情很不好,拉長了臉,也不說話。
看著陳敏君這個樣子,夏落的腿都想打顫了,她真的不知道,要怎麼才能滿足陳敏君,讓她好好的,別再跟自己玩了。
夏落真的玩不起了,她夜夜睡不著,也不知道幾點才睡,睡著了也是不停歇的做夢,每天醒來都是頭疼欲裂,接著就去上班,完了再過來侍候陳敏君到很晚才回去。
“阿姨,住在這裏不舒服麼?要不要叫醫生過來給你檢查檢查身體。”江冥上前一步,走到夏落的前麵。為她擋住那讓她都快要瘋掉的情況,自然而然的護著她。
夏落心裏不自覺的感歎,還好有江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