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七回張氏的命運(1 / 2)

飯畢,青莞略歇了歇,便要往顧府去。

史鬆音一把攔住,不悅道:“青莞,那府裏都是黑了心肝的,你何苦去。”

春泥也在一旁嘀咕道:“鬆音小姐說的對,三天兩頭的把小姐叫過去,合著當別人都是傻的,不知道他們的黑心思。”

青莞見這兩人一個比一個厲害,淡笑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再有兩月,這顧府就該……”

眾人眼睛一亮,但笑不語。

顧府與青府一牆之隔,青莞卻未步行,而是坐著小橋過去。

轎子從角門而入,不曾停下,徑直向裏。

入了二門,便往西走去,早有張姨娘身邊的小丫鬟候著,見她來,撒了腿的跑去報信。

不過須臾,青莞便立在了張姨娘的院兒前。

院子她來過幾回,最驚險的一回,便是張姨娘喝下墮胎藥的那一次,她趕到時,張姨娘躺在血泊中,臉色蒼白的像一片紙,連叫都叫不出來了。

青莞熟門熟路的往裏走,進了屋子,一股藥味撲鼻而來,她聞了聞味道,正是她開的藥方。

臨窗大炕上,張氏倚在床邊,身上蓋了床薄毯,見她來,嘴角牽起一抹笑。這笑,落在青莞的眼中,多了幾分淒慘。

也確實很慘。四個月大的孩子沒保住,打下來的是一個已成了形的男孩。

更讓人痛心的是,那一碗墮胎藥,用藥十分之猛,孩子又很大了,兩相一湊,造成了她子宮血流不止,整整一天一夜,顧府請了幾個大夫過來,都沒將血止住。

青莞彼時剛從宮裏放出來,情急之下,隻能棄卒保車,好歹保住了命,隻是再不能生養了,並且留下了病根。

一個姨娘,在京中沒有靠山,身邊沒有子嗣,姿色平平攏不住男人,這漫長的一生,要如何過啊。

“又勞煩六小姐了。快給六小姐沏茶。”張氏的聲音很低很輕,仿佛一陣煙。

青莞走上前,道:“不用麻煩,剛用過。手伸出來。”

張氏依言挽起袖子,將手置於炕上小幾。青莞一看她的手腕,瘦骨嶙峋,心裏便歎出口氣。

仔細切過脈後,青莞便心裏有數了。她一言不發,先走到一旁開了方子,交到下人手上後,方才開口。

“將將三個月,姨娘的病還未好透,見紅是正常的。從脈相上看,並無大礙,隻是事已至此,凡事應想開。你思慮太甚了。”

張氏紅了眼眶,慘然道:“我這條命……活著還有什麼意思?”

兒子沒了,身子沒了,什麼都沒有了,過往的平安喜樂僅僅維持了短短數月,她甚至懷疑那不過是一場春夢罷了。夢醒後,了無痕,不如死去……不如死去啊!

青莞從來不喜歡安慰人。誰害的你,把人找出來,用力的打回去,替自己和死去的孩子報仇。

隻是這話,她與張氏說了一回,就不會再說第二回。她不是救世主,救得了命,救不了心病。張氏自己若不想走出來,神佛難救。

青莞接過銀針遞來的帕子,擦了擦手道:“這藥你先吃著,若有什麼不好,再派人過來。姨娘好生保重,青莞告辭。”

“六小姐!”張氏突然喚住。

“姨娘還有何事?”青莞回首。

張氏臉色變了幾變,咬牙道:“我原說這點小毛病,六小姐一定會說無礙的,再養些日子便好了。可二爺昨兒過來說,小病不能拖著,還得好好醫治。”

青莞如何能聽不出這其中的意味深長,她淡淡笑了,道:“早跟姨娘說,萬事不可思慮太甚,會傷脾傷肝,好生養著,有事隻管來找我。”

張氏眼眶一熱,緩緩的倒在錦墊上,暗自垂淚。

小骨上前,替她將滑下的毯子蓋好,“六小姐將話說得這般明白,不會怪罪姨娘的,姨娘就不該再傷心了。”

張氏用帕子掖了掖眼角,歎息道:“你懂什麼,我這條命是她救的,就算再如何,也該護著她。”

這偌大的顧府,人與人之間盤根錯節,借刀殺人,栽髒嫁禍……誰會憐惜一個女人悲慘的命運。

當初她討好六小姐,不過是想找個同盟軍,誰又知一念之下,為自己埋下了福根。

都說好死不如賴活著,她幾回夜裏,想跟著兒子一同去了,卻始終狠不下心。

男人那天來說這話,她心裏小蔥拌豆腐,一清二楚。六小姐離開了顧府,自立門戶,雖一牆之隔,卻極少往這裏來,便是老爺,二爺相請,六小姐也是愛理不理的。

唯獨自己的病,牽扯著她的心,但凡小骨去請,六小姐次次都會來。可就有那些居心叵測的,次次候在半路上,找各種各樣的理由把六小姐請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