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罷,趙璟琰伸手,輕輕點了點她微挺的秀鼻,然後飛身而去。
顧青莞呆愣在地,鼻尖隱隱發熱,而一旁的錢福,月娘則看得目瞪口呆。
許久,她顧不得心中的異樣,起身道:“回府吧,有些事情,需好好與師爺議一議。”
“小姐……”
月娘正要開口,錢福一個眼神遞過來,忙收了口。
青莞見月娘欲言又止,也知道她要問什麼。
那日宮變,阿離離去後,青府四周湧出數百位王府侍衛,將府邸圍了個水泄不通,護她安危。
三個月的風雨同行……他叫她莞莞……她若再查覺不出些什麼,但妄她兩世為人了。
青莞歎了口氣,道:“先回府再說。”
剛要離去,一條黑影從夜色中走出來。
“六小姐!”
“何事?”顧青莞麵色微涼,冷聲問。
蘇子語把目光落在錢福身上,臉色微白,“我……來看看!”
顧青莞慢慢踱到蘇子語麵前,笑道:“蘇侍衛為何陰魂不散,總跟著我?”
蘇子語眼底的明光,被她一句話壓來,隻剩深不見底的沉淵。
顧青莞淡道:“蘇侍衛別告訴我說,每年的今日,你都會錢府緬懷一翻?”
蘇子語身形微晃。
她說的半分沒錯,這六年來,他不論多忙,不論身在何處,這一日他都會在這幢陰森恐怖的宅子中,苦坐一夜。
顧青莞見他不答,興味一笑,“福伯,替我好好招呼蘇侍衛,若有興致,你可與他說一說從前的舊事。月娘,咱們走。”
月娘得令,狠狠的朝蘇子語瞪了一眼,心底痛罵了幾句,扶著小姐離去。
蘇子語把視線挪了過去,苦笑道:“伯福,許久不見!”
真不敢相信,眼前這個老得不成樣的男子,竟然是錢宗方最信任的左臂右膀。
當年京中為醫者見了他,誰不恭恭敬敬的尊稱一聲“錢爺”。
錢福怔了怔,麵露嫌惡道:“蘇公子人中龍鳳,老奴擔不起您這稱呼,告辭!”
“伯福!”蘇子語伸手攔住,“我不知道你還活著。”
錢福咬牙切齒道:“倒是想陪著老爺,小姐一道去死,隻是老天爺不收。蘇公子,讓你失望了。”
蘇子語痛徹心扉,“福伯,何苦這樣說,我……”
錢福見他麵露愧色,想著小姐心底的怨恨,退後半步,問出了藏了六年的心事:“老奴隻想問蘇公子一句話,為什麼……要射死我家小姐?”
蘇子語雙手緊握成拳,半句話也說不出來。
錢福等了半天,沒等到他的回答,眼底生寒,“蘇公子,你可曾想過,那一箭射在小姐心口,她有多疼!”
此言一出,蘇子語痛得臉都扭曲了。
趙璟琰離開錢府舊宅,並未回宮,坐進馬車,朝裏麵的人對視一眼,道:“今日怎的願意跟我去見他了。”
蔣弘文捏著茶盅,冷著臉道:“你管我。”
趙璟琰看著他眼底的青色,輕輕一笑,“阿離,車行快些,爺竟有些等不急了呢!“
“是,爺!”阿離的聲音和著寒風,輕輕傳來。
陋室裏,豆燈晦暗。
蔣弘文的身體被一雙修長的手,輕輕扶起,手的主人目光微暖。
“一晃六年,弘文,你長高了。”
蔣弘文看著他清瘦的臉,心頭一熱,哽咽道:“兄長!”
趙璟瓊眼有動容道:“坐!”
蔣弘文環視一圈,坐下時,趙璟琰已拿起缺了口的茶盅,悠閑自得的喝著。
“兄長這些年,受苦了。”
趙璟瓊淡笑,“一檀佛香,一卷經書,樂在其中,苦從何來?倒是你們,與人勾心半角,籌謀算計,苦不堪言。”
蔣弘文語塞,與趙璟琰對視一眼,半晌不知如何答。
趙璟琰早已見慣不怪,淡定道:“兄長,有好消息。”
“容我猜猜!”
趙璟瓊甩甩衣袖,負手轉身,目光看著窗外的暗色,道:“那一夜呼聲震天,血腥陣陣,若我沒猜錯,當是誰反了。”
趙璟琰臉上擠出個得意的笑來,“兄長既已猜出,不防坐下,聽老八細細與你道來。這一仗,驚天動地。”
一盞茶後,趙璟瓊麵有驚色地看著兩人,心中委實震驚。
他雖然用顧家的財富,以天下為局,請君入甕,卻不曾想這女子因時度勢,挖渠引水,步步為營,竟將顧府,老齊王府,瑞王府玩弄於股掌,她當真隻有十四歲嗎?
即便他親自坐鎮,也未必能有做得如此完美。
許久,他才緩緩歎道:“這一箭三雕之計,真真假假,虛虛實實,進進退退,人心拿捏的恰到好處,老八啊,兄長此刻竟有些坐不住,想要見一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