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院大廳,正午的陽光晃晃的照進冰冷的大理石,折射出幽冷的光輝,從門前呼嘯而過的寒風撩起了一攬月色的幔帳薄紗,使得懸掛在紅漆藍底百福圖騰屋梁上的八隻八角琉璃美人宮燈也跟隨著搖曳起來,大紅的穗子來回飛舞,碧色清翠的玉石相互撞擊,發出伶仃脆響,飄渺悠遠,宛如大漠駝鈴,煞是好聽。
可是大廳內站著的幾個人卻都沒有這種好興致聆聽這天籟之音,而是個個謹慎緊張,連大氣都不敢出一口。
客廳內,納蘭錦程坐在上首位置上,他目光更是幽沉如潭水,麵容雖是澹然淡定卻讓人心頭陡戰。他左側,一身華貴錦衣的四夫人端莊的坐著,麵色略帶一絲不耐,她對府裏的妻妾爭鬥現在沒有興趣,她最關心的是納蘭羽兒能否入宮成為大皇妃,讓納蘭氏族,安容氏族的關係更為緊密。
但坐在右側的大夫人卻目光陰沉,紅唇緊抿,她目光不時朝門外的蒼白雪地瞥去,塗抹豔紅丹寇緊緊的握著,繡著繁雜金絲花紋的長袖隨著門口灌入的寒風微微搖擺,不多時,她又極為不耐煩的撥了一下袖子,目光陰沉,並含著怒毒的瞪向坐在四夫人身側的納蘭羽兒。
“老爺,不好了……”此刻,大廳門前突然傳來一陣急促而慌亂的聲音,四夫人與納蘭錦程眉宇同時一蹙,而大夫人的心卻慌了一下,納蘭蓮棠已經站了起來,不等那人衝進來就迎上前去,焦急的問道:“是不是找到我娘了?”
跑進來的人是三夫人的丫鬟,她氣喘籲籲,麵色蒼白,凍得通紅的鼻子看起來有些嬌楚可憐,她看到納蘭蓮棠,幾乎要哭出來一般的撲跪在地上,道:“老爺,小姐,三夫人不見了,奴婢將府裏上上下下都找遍了,可就是找不到夫人,就連管家和馬夫以及守門的家將奴婢也問了,他們都說三夫人沒出府,可是,可是……”
眾人聽的有些心驚,但四夫人眼底滿是不耐,她起身道:“一個活人還能憑空消失麼?依我看,她一定是心虛,見在梅林的事情敗露了,因生怕老爺責罰所以躲起來了。”
納蘭蓮棠聽四夫人如此羞辱自己的母親,麵容頓時羞得通紅,她自幼得納蘭錦程疼愛,幾乎是被捧在手掌心裏長大的,從四夫人來這裏為止,還沒有人敢動她一指甲,於是她當即撒潑一般的鬧起來:“爹,我娘才不是那種貪生怕死的膽小之人呢,她現在不見了,一定是出事了,爹,您曾經最寵愛娘的,您可要為蓮棠做主啊。”
聽納蘭蓮棠說納蘭錦程當年最為寵愛三夫人之事,原本還有些擔憂三夫人處境的二夫人麵色一變,隨即冷哼了一聲,眼底露出一絲嫉妒與鄙夷,隨後便是全然不理會。而大夫人則是冷清一笑,也將頭撇了回來,看也不看納蘭蓮棠。
四夫人紅唇抿笑,幽幽的將美目睇望向納蘭錦程,口氣含酸的道:“既然是老爺的心尖上的人,那自然是要完好的找回來”,說罷,口氣陡然嚴厲起來,對著那些奴才道:“沒眼色的東西,還跪著做什麼?還不趕緊去找你們家的主子,若是找不到,或者有半點差池,本夫人非揭了你們的皮不可。”
那丫鬟被四夫人突來的嚴刑厲色嚇得不輕,當即連滾帶爬的跑了出去。
大廳內又恢複了之前的死寂,空氣中隱約縈繞著明槍暗箭的爭鋒氣息,使得氣氛更為壓抑。
眾人都不開口,時間就這樣慢慢的流淌,四夫人雖然極為不耐煩,但卻端坐著不再說話。
納蘭羽兒輕垂長睫,她紅唇微微勾起一抹若有若無的笑意,看來納蘭錦程還是沒有能夠下得了狠心,他隻是在拖延時間。於是她起身,清脆柔綿的聲音在空寂的大廳內幽幽響起:“既然這裏沒什麼事,那我先走了。”說著,便要朝外麵走。
納蘭錦程目光一沉,大夫人的眼皮也陡然一跳,隨之,隻聞納蘭錦程低沉威嚴的聲音道:“羽兒,你留下,爹今日要為你討回公道。”
納蘭錦程的這番話,讓二夫人與四夫人都暗中微驚,納蘭宛如也略略呆了一下,這是什麼意思?
納蘭羽兒單薄卻窈窕的身影微微停住了腳步,她緩緩轉身,嫵媚嬌柔的望向坐在上首,沉默蹙眉的納蘭錦程,但卻隻從他的眼底看到了躊躇與無耐。
無耐?納蘭羽兒微微挑起秀眉,眼底卻滿是諷刺的冷笑,但話語卻異常柔和:“公道?爹要為我討回什麼公道?”
納蘭錦程起身,泰然的身影映襯著墨色的長袍,花白的胡須卻略顯清瘦的身影使得眾人突然覺得他比以前蒼老了很多,但是威嚴仍在。大夫人看到這樣的場景,心裏已經清楚老爺要做什麼,於是她立刻起身,冷冷的瞪著納蘭羽兒,隨即道:“老爺,你別被這個丫頭給騙了,梅林的事情,是妾身中了這個丫頭的詭計才發生那樣的事情的,老爺,這個丫頭親口告訴我,她是故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