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名字的,她這縷微薄的意識,所屬真正靈魂,該有的名字,叫做西念……

一個有著藍紫色雪眸的女子。

西念,這個名字是跟了女人舍棄掉的男人姓,懷揣著女人濃濃的思念降臨到這個世間,但是,她卻以這個名字為恥,以折斷回憶為恥。

完美的殺人工具,是不需要任何感情的。所以,她刻意對大腦儲存記憶的神經元進行了改造,除卻必須有的常識性回憶,所有有可能動搖她心智的回憶,全部抹殺。

隻是,她忘了,烙印在心髓上的痕跡,是不可能隨認為的抹殺,而消失的。

“現在是狡辯的時候嗎?為何你還能若無其事的對我笑?為何隻有我難過的像個傻瓜似的?韓軒兒,你真的是我這一生最致命刺骨的毒,可偏偏,我已經中毒太深。”麵對她輕鬆如水的笑,再怎麼氣憤,他都無法對她大吼亦或怒喝。

黑眸中升騰的怒火,不覺被那深埋的滿腔柔情所淹沒。

這個叫他心疼到骨子裏的女人,就算是毒,他也甘之如飴。

“現在要去哪?”

彼時,軒兒才驚覺自己被他抱在懷中,走出了軒宮,眾人的視線瞬間全都集中到她與嬴政身上,雖不敢多言,但這般不成體統的舉動,定然是會遭人閑話的。

她剛想提醒,豈料某人臉上的表情很是享受,就像,期待看到她發窘的模樣那般。軒兒唇角扯出半抹苦笑,索性在他懷裏閉目養神起來,任由他帶著自己走在秦宮長廊上,感受著周遭空氣靜謐的流動,聽著他胸前強而有力的心跳聲。

“還記得嗎?那一次未完的花朝節……”提及此,嬴政臉上的表情微有些悵然若失,指尖泛著飄忽的酸痛。

如果那一次,她沒有故意躲開自己,而他,向她說出了那個賭局的答案,是否,日後那麼慘烈的一切,就不會發生?他們之間的誤會,亦不會如此之深,以至於,到快要沒有時間了,才發現,彼此之間真正的心意。

可是,這個世間沒有那麼多如果,有的話,就不會存在後悔與遺憾……

察覺到他的臉色微變,軒兒心中一時之間感慨萬千,曾幾何時,她多麼迫切的想要逃離秦宮,每一步路,都計劃的完美無缺,當時的她,肯定怎麼也想不到,現在居然會心甘情願的留下來。

甚至,還貪戀著這樣的時光,到了難以割舍的地步。世事無常,莫不如此。

“難道,今夜又是花朝節?”語畢,心底發出一聲微微的歎息,不覺,她已在戰國呆了整整兩年,卻仿佛隻是彈指一瞬,好似高坡上被風吹落的柳絮,漫天飛舞,最終零落成泥。

“可花朝節,不是已經過了嗎?”

聞言,嬴政唇角揚起俊逸的笑容,黑眸之中閃動著比琉璃還剔透萬分的光澤,絢爛的幾乎令她有些不敢直視。軒兒有著半秒的恍惚,還是第一次,見到他露出這般純粹,彷如隔世的笑容,明媚的,好似荒原上的烈火,將天空都燒成了火紅色。

夢囈般的氣息,溫熱的吹拂著耳際,她的水眸,瞬間縮小成針芒般大小。

“今夜,將會是獨屬你一人的,花朝節……”

喉骨像是被釘進了無數顆鉚釘,疼的她紅唇微動,就是無法開口說一個字。突然之間,心頭那股好不容易壓下去的龐大不舍再度鋪天蓋地的壓下,重的好比一百床棉絮,幾欲讓她喘不過氣來。

“謝謝……”沉吟半晌,喉間緩緩吐出這兩個字,臉上的笑容美好的猶如幻覺,令他以為她眸中那些細碎閃動的液體,亦隻是一場華麗的幻覺。

“傻瓜……”他輕笑著,眸中,有著難以言喻的淒楚。

如果要的隻是你的感謝,那麼我又何苦費盡所有心思來討你開心?

韓軒兒,我要的,從來不多,隻要當初你忘了給我的,那顆藏了很深很深的心。如果是冷的,我會將它捂熱,如果是痛的,我會將它治好,如果是四分五裂的,我會找齊所有的碎片,將你的心重新補全。

視線微移,落到她微凸的小腹上,強烈的不安感如同分裂的冰淩般,狠狠刺痛他好不容易平複的心。天知道,他曾經多麼期盼這個孩子的到來,可現在,卻因為這個孩子,而倍加的痛苦,痛苦到連呼吸一下都漫出無邊的酸楚。

夜晚,於惴惴不安中,悄然而至。

暗藍色的夜空仿佛蒙上了美人的麵紗,一輪曉清色的殘月斜掛於西邊,寂寞的浮雲漫著細碎的月華,冷冷的夜風襲過,泛著絲絲點點的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