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不想,就此放開你的手,讓幸福偷偷溜走,如果我走了,日後,誰來照顧你?

軒兒沉溺的凝望著他俊逸的側臉,堅毅的線條分明打眼,斜長入鬢的俊眉仿若寒夜的閃電般,高挺的鼻梁令她想起了綿延不絕的斯坎迪拉維亞山脈,銳利的薄唇,似天生就是用來親吻的。微微蹙起的眉頭,漫出源源的霸氣,叫人絲毫不敢直視。

掌心的熱度,好似溫暖的遊蛇,滑至心脈,將她溫暖的一塌糊塗,有種拚命想要落淚的衝動。

怎麼辦?怎麼辦?我好舍不得你,好舍不得就這樣離開你?

如果就這樣握緊你,是否可以永遠都不鬆開?

如果就這樣走下去,是否我們就可以天長地久?

“軒兒,怎麼了?”察覺到她的異樣,嬴政俊眉微挑,一臉關切之色,黑眸之中暖暖的溫情,是最溫柔的大網,將她整個人包裹的水泄不通。

“沒事啊,才該問你怎麼了?老是停下來盯著我,我臉上有東西?”她笑著,純真的笑容慘白如紙,鼻頭酸楚的厲害,仿若有根毒針隨著血液流進眼膜,連帶著,眼角漫出酸麻的疼痛。

“就算舍不得那盞花燈,也無須難受成這樣,看你,一副要哭出來的表情,真是讓為夫丟臉。”俏皮的刮刮她小巧微塌的鼻骨,嬴政唇角的笑容寵溺而美好,還未及她開口反駁,淡而顫抖的吻,就落到她的唇瓣上,幾乎是以蜻蜓點水般的速度,垂落的墨發正好擋住了這一瞬。

“在這等著,不準再走丟了,知道嗎?”她微微發愣,緋色浮動的小臉煞是令他欣喜,可欣喜背後,卻是幾近絕望的悲哀。

他不知道她心中的不安究竟有多深,深到,無論他多努力的伸出手,都無法靠近分毫。

明明難受的隨時都要哭出來,偏偏還要強忍著淚水對他笑的陽光燦爛,如果真舍不得,為何,你要因為那個孩子而放棄我?軒兒,我真的不懂……

靜靜的站在原地,周遭熱鬧喧囂的不成樣子,待他走遠了,軒兒死死掐了半天的五指,終於鬆開對手掌的虐待,掌心那絲絲嫣紅的鮮血,是她防止失控的最後一道枷鎖。

龐大的恐懼感如同黑色的海潮,洶湧的淹沒了她所有假裝的堅強,衝擊出那個躲在殼中,最軟弱無力的韓軒兒。

到底從什麼時候開始,已經深到無法自拔,甘心沉溺的地步?

他說,韓軒兒,我的光明,就是你……。

他說,韓軒兒,我們在一起吧……

他說,韓軒兒,你是我的妻……。

痛,好痛,痛的無法呼吸,痛的快要死掉,痛的近乎絕望,痛的全身上下每一寸肌膚都在流淚,而她還必須笑容滿麵。

小手緊緊的捂住心口,卻絲毫遏製不住那劇烈痙攣的痛楚,每呼吸一次,都像是有無數把鋒亮的刀子利落的捅進,一次又一次,紮得她心肺處鮮血淋漓,肝膽俱裂。

雙肩拚命壓抑仍止不住的顫抖,仿若大風中飄零的柳絮般孱弱,軒兒十指緊握到幾乎要將指骨捏碎了,才能勉強站穩,看著那個肩負著大秦,肩負著天下,肩負著萬千百姓,肩負著整片華夏大地的男子,為她繞著花燈鋪,挑選花燈的認真模樣。

心口驟然疼痛難忍,眼淚,禁不住,差點傾湧而出。喉間猶如梗了一根銳利的長刺,刺得她半晌說不出一個字。

突然,水袖被人扯了扯,回過頭去,是一個梳著圓髻,小臉渾圓的女童,她笑著將一盞漂亮的琉璃花燈遞到軒兒手心,未及她發問,女童便快速跑開了。

視線偏移,對上一雙美得仿若半透明皓雪般的冰藍色眸子,五感,瞬間封印。隔了這麼遠,她無法將那張優雅純淨的容顏看清楚。

但是,那雙冰藍色眸中一滴一滴,淌出的比水晶還耀目的液體,如同一塊又一塊的巨石,狠狠砸進她的心,漫出綿延的痛楚,無端夾雜著暖意。

她水眸之中不加掩飾的心痛,雪白的小臉上靜靜滑落的淚水,這一刻,他知道,他終於失去她了,終於還是輸了,哪怕,拚盡了一切,終還是輸了。

隻是,他沒有想到,落淚的不是軒兒,而是他自己。

楚澈?是楚澈嗎?

軒兒急急的奔過去,嬌弱的身子好似一隻隨時會支離破碎的紙蝴蝶,於洶湧的人潮中,拚命的奔跑起來,手中的花燈亦隨著劇烈抖動,發出叮當的清脆聲響。

“楚澈,等一下——”聲線若流冰般脆弱,低啞到幾乎隻有她自己才聽得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