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被我嚇到了嗎?”軒兒輕笑著,已然無法觸碰到他肌膚的手,漫出細碎的光澤,緩緩從他的臉皮撫過。可是,她已經碰不到他了,連一絲一毫,都碰不到了。

視線偏移,嬴政懷中的韓軒兒,表情嬌弱且惹人愛憐,彷如一個瑰麗的隨時都會破滅的夢境。這樣的女子,才是天生用來疼的。

她自嘲的笑笑,收回了手,突地對上他漆黑的眸子,裏麵氤氳的水霧,騰時令她驚詫萬分。緊接著,一顆一顆比黑鑽還閃亮的液體,嗖嗖的滑落,狠狠打疼了她的心。

“韓軒兒,你這個自私的瘋女人,你怎麼舍得離開我?你怎麼舍得——!回來,回來啊——!”聲音近乎哽咽,他不住的懇求嘶吼道,絲毫不顧那一顆顆滾燙焦灼的液體,打疼他的臉龐。

“政,一切,該結束了……我們微笑著,告別,好不好?”軒兒一次次的伸出手,想要拭去他眼角的淚水,卻一次次的穿空,終究,她再也無法碰觸他了。

從來不曾見過嬴政落淚,原來,竟是這般叫她心痛,如萬針椎骨,萬箭穿心,肝膽俱裂,鮮血淋漓。

“不好,不好——!韓軒兒,乖啊,聽話啊,不要離開我,再回到這個身體裏麵,你不是說,要替我生下這孩子嗎?那麼,你回來,回來啊——!”每說一句,都像是在將他的骨肉,一片一片的淩遲。

這個瘋女人,這個殘忍的瘋女人,什麼微笑著告別?虧她說的出口!

“政,你看這個。”軒兒幾乎是飄蕩在空中,緩緩落到一株小小的幼苗旁,對著他,溫婉的笑著,繼續說道。

“這棵樹,是當日離開陵寢前,我親手栽種的。名為,輪回……”

“不是還有一天嗎?不是還有一天時間嗎?該死的,為什麼老天爺連這麼點時間都還要吝嗇!韓軒兒,我不要什麼輪回!我隻要現在,我隻要此生與你執手共渡!”他奔過去,想要像前麵那樣一把將她攬進懷中,卻,生生的從她身子穿過,脊背,瞬間躥升出錐骨的涼意。

“怎麼會?怎麼會這樣?不,不可能的!不可能的——!軒兒,告訴我,這隻是你開的一個玩笑,隻是一個玩笑!”嬴政難以置信的望著自己的雙手,他的的確確,碰不到她了。

“為什麼?為什麼那個時候你已經猜到會有今日,卻不告訴我!如果你告訴我,我一定會好好珍惜在一起的日子!如果你告訴我,我就不會眼睜睜看著你去守那該死的殘月城!軒兒,我的韓軒兒——你好殘忍,你好殘忍——!”

大顆大顆的淚水,嗖嗖的下落,卻無法宣泄他心中哪怕一絲一毫的痛苦,嬴政如同受了傷的幼獸般嘶吼,黑眸之中,溢滿了深深的絕望和痛苦。

為什麼,他一直像個傻子般被蒙在鼓裏,直到現在,才發現,已經晚了……。

“政,不要難過,看你難過,我的心,好痛……”軒兒用手緊捂著胸口,努力想要保持那絢爛明媚的笑容,唇角,卻沉重的有如掛上了千斤巨鼎。

“心?你心痛?!那我呢!你自私的舍棄了我!韓軒兒,我比你痛上何止千萬倍!不要離開我,不準離開我,如果你離開,我就滅掉楚國,殺死楚澈!我還要殺掉韓沉堯!讓你心痛,讓你留下!”十指緊攥成拳,指關節處慘白的厲害,在她看來,卻隻是個得不到糖果的小孩,在無賴的哭鬧著。

軒兒輕輕搖了搖頭,篤定的反駁道。

“你不會……”如果你要殺,就不會眼睜睜看我送走楚澈,沒有做出任何動作。

“我會!我絕對會!如果你離開,所有關心你的人,我要全部殺死——!我要你為他們難受,我要你後悔離開我——!”彼時的嬴政,全然陷入癲狂,彷如一座躁動的活火山,滾燙的岩漿肆湧,將整片大地熔成了赤紅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