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43章 青春的潰瘍(2 / 3)

爸爸叫我先玩上個把月再找工作,我說我閑不住的,他說要不學點手藝什麼吧,你想學什麼呢?

我想學企業管理,學廣告設計……這些都需要很多錢,不現實。爸爸建議我學美發。他說有個老鄉在上海搞美發,一年賺十幾萬呢。看來我也隻能學學美發。因為學美發隻要交幾百元錢押金,條件好一點的發廊包吃包住,技術學出來以後老板會給工資,還可以自己開店。

我進了一家發廊當徒工。洗了兩個月頭,老板不肯教技術。我換了一家,學到了最基本的吹剪。後來又跳槽了。美美發廊的老板待徒工和氣,師兄對我也很客氣,我幹得比較愉快。所以我有心思出來跳舞了。

那幾天肺炎還沒好,不去發廊上班,白天一個人待在出租房裏很悶,我便出去逛街。誰知這一逛就逛出毛病來了。

我逛進一家手機店,玻璃櫃展示的一款手機跟我用的一樣。營業員告訴我,外觀一樣功能不一樣,新款功能多多了。她拿出新手機給我看。我拿在手裏比較,外表是沒有區別。

走出這家店,腦子裏突然閃過一個念頭:當時隻要換一下,新手機就到我手裏了,不花錢就能得到最新手機多好啊!

我走進一家手機店,花20元錢買了一個新款的手機模型。再走到另一條街上的手機店,假裝選購手機,讓營業員拿出一隻一模一樣的、價格近3000元的新款手機。我想用手機模型換新手機。

我……我當然知道這是偷,我也知道偷是犯法的。可當時我心裏隻有手機,頭腦發熱,根本想不到後果。我自作聰明,以為萬無一失。

畢竟我不是慣偷,“調包”當即被營業員發現了。老板氣憤地把我扭送到派出所。

高三,我升任文學社社長,滿懷作家理想。我走過看守所的一道又一道鐵門,隻見爸爸和一個中年男子站在寒風裏,我被保釋了

被識破的刹那間,我覺得天旋地轉。

我被拎進派出所,關了起來。我被關在一個小房間裏,房間裏隻有一塊鋪板,一床被子,一個大小便的蹲坑。

我想“逃”,可是,門口有人看守。我的褲腰帶被抽掉,鞋子被脫掉,我在鬥室裏團團轉,像一頭困獸。

晚上,我躺在鋪上翻燒餅,睡不著。天亮了,從唯一的小窗口看出去,遠處高高的腳手架上工人在砌牆。

廣播操的旋律傳來了。哦,附近有學校,一定是學生們在做課間操了。

想到學校,我的心顫抖起來。讀書對我來說是最快樂的事,學生時代是我的幸福時光。

從小學一年級起我就當上班長,一直“紅”到小學畢業。進了初中,學校每年舉行作文比賽,我都是年級第一名。三連冠啊。初一時,我的作文還被編入正式出版的中小學生作文選,題目我現在還記得,叫《畢業歡送會致詞》。高二時,我又當上了學校文學社副社長、校刊編輯;到了高三,我升任文學社社長。那時,老師當麵背後都誇我聰明,前途無量;同學們羨慕我。我滿懷作家理想憧憬美好未來……

可我,可我居然進了這種地方。是在做夢吧?我的腦子一片混亂。

第二天下午,我被一大漢提著後脖頸拎到院子裏,讓我看前麵、看左麵、右麵,問看清楚了嗎?又被拎回小間。

第三天上午,我被提到審訊室,兩位警察審訊我,做了筆錄。他們問我有什麼要求?我說想給爸爸打電話。撥通電話後,我有氣無力地告訴爸爸,我被關在派出所了。

傍晚,看守給我送來了鈣奶、火腿腸等食品。我估計是爸爸送來的。

又挨過了漫長的一天。我的事情結案了,他們把我押送到看守所。

看守所不肯接收,因為我咳嗽,肺炎還沒有好。送我的警察說,你先待在這裏,我回去請示一下。

下午,那人回來了,拿出一張紙對我說,你父親把你保出去了,你在這上麵簽個名就可以走了。

我走過看守所的一道又一道鐵門。到了門口,隻見爸爸和一個中年男子站在寒風裏。爸爸說第一句話是:“兒子啊,你吃苦了,他們有沒有打你?”

我搖搖頭。爸爸指指旁邊的人說:“多虧這位叔叔幫忙托關係,我花了兩萬多啊,錢是阿姨拿出來的。”他還告訴我,接到電話,他和阿姨馬上帶了吃的東西來看我,進不來,隻好求他們轉交。

回到家裏,我第一次對那個女人叫了聲“阿姨”。爸爸痛心地對我說,這幾天他吃不下、睡不著,拚命想辦法。快過年了,牢裏有人,這個年叫他怎麼過!

我原本打算回江西過年。但回家得有路費,這樣一來,我怎麼還開得了口向爸爸要錢?

關在派出所的日子裏,我最想念的人是小蓮。回來後,我迫不及待地給小蓮打電話。小蓮知道這件醜事,她不想理我了。但是我給她打過幾個電話後,她又被我粘上了。

唉,這麼好的女孩,是我害了她,她當初真該堅決地不理我。

我咬咬牙把手提電腦賣掉。肚子飽了幾天,又斷頓了。小蓮說,我去找工作吧,她在賓館找到工作,實際上還是當坐台小姐

小蓮讀過幾年書,父母務農。她剛出來打工,不知道我的底細。有人把中學生比喻成青蘋果,我這個外表光潔的青蘋果,內心裏卻有蟲眼——我還在學生時代,就已經與初戀情人偷嚐禁果。與單純的小蓮相比,我可以算情場老手了。

在小蓮的交友圈裏,我算文化高的,普通話講得好,談吐不粗俗——小蓮愛上我了。我借口身體不好不去發廊上班,小蓮也不去賓館上班了,我倆在出租房同居了。

兩個人都不工作,懶覺睡到中午,然後雙雙逛到父親店裏,說是幫忙看店。其實我們兩個什麼都不管,也不會做生意,隻是在店裏閑坐蹭飯吃。幾個月下來,父親煩了,罵我懶,不懂事。

正在看不到任何出路的時候,一位老鄉來勸我。他說,小蓮這麼年輕漂亮,你讓她去坐台嘛,一個月掙一萬元錢沒問題,現在吃軟飯的多了。我也是,什麼活都不用幹,每天舒舒服服打麻將……

我估計這可能是父親的意思。父親曾對我說過,那個阿姨曾經是開發廊的,用小姐坐台招徠生意。所以,她有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