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天青色雨傘(2 / 2)

他們不像尋常戀人吵鬧甜蜜,對於尋常戀人該做的事都覺得無所謂嚐試,仿佛隻是作伴。竟不曾一起進過電影院,彼此的口味也是電影院沒有的。然而她自己也說不清是否是尋常。彼此也不曾因為對方而笑的像個孩子。隻是淡淡。但也並非是柏拉圖式的愛情,晨起睡前也會親吻擁抱。她不像尋常的女子將身體作為籌碼,那讓她覺得廉價。

他們都沒有大段的時間在家,她總是午後出門,彈琴畫畫,直到華燈初上回到家中。她並不清楚他什麼時候出門回家,也不曾問過,隻是他總比她早回家,她到家時,他時常還在作畫。她並不曾刻意對他溫柔體貼,也隻是問候幾句微笑然後陪陪他作畫,便獨自繼續看書。他也對她話不多,隻是相伴似乎令兩人心安,不必多問便明白了彼此。

冬日的雪疏疏落落的下著,大地的邊邊角角也積攢了些細碎的冰。落葉早已掉光,不過明年還會再回來。城牆前的護城河已然結冰,橋的倒影和橋邊枯柳成畫。她時常從橋邊走過,有時撐著那把天青色的傘,有時任由雪花落在發上肩上。時常看見橋邊的早已開敗的芍藥花,看著靜默的枯枝安然等待春天的到來,安然的任由風雪摧毀,心中總是升起莫名的感動,對生命的感動。時常感歎或許人並不如植物懂得臣服於自然,人若是在困境之中,心境總是慘淡。然而轉身也是釋然,各人與這世界的緣分不同,不必為他人可惜。

有一天傍晚驀地下起中雪,她還不曾回家,他便打了電話說去接她。她曾經總是一人獨行,風雪飄搖之時獨自一人也從不覺得什麼,他的舉動讓她覺得溫暖。好在她不曾依賴誰,以後也並不會。然而他將那把天青色雨傘撐開在她頭頂的時候,她還是挽住了他的臂彎。她不曾主動對他親昵,他便很珍惜似的,一路將她護在身旁。

那日過後他們心中都升起了淡淡的溫情,比最初的相伴仿佛多出一分溫柔的情緒。偶爾他們傍晚都在家的時候,會給彼此彈彈琴聽。每逢他彈鋼琴的時候,她便雙手捧一支蠟燭倚在窗前,他便看著她輕笑。

“大提琴深沉,小提琴優雅,但我還是最喜歡彈鋼琴的男人。若是再有一件風衣,一頂黑禮帽,就更好了。”

“可惜你可不是馮程程,你啊,隻能是你自己。誰也不像。”

“何必像別人呢。你也不像許文強。”

相視而笑。

他睡覺很輕,總是睡不安穩。他們睡覺時牽著彼此的一隻手,又保持著適當的距離。有天夜裏他做了噩夢,手心都是冷汗,眉皺得很深,很不安。她覺察後輕輕搖醒他,對視幾秒準備開口時,他已下了床去了洗手間,將水龍頭開到最大。

他回來後,頭發亂亂地打濕在眼前,對她笑笑,什麼都不說,便又躺下。她亦什麼都不問。

那天他雪夜接她回家時,經過了護城河上的橋。她將芍藥的枯枝指給他看。

“看,橋邊紅藥。”

“年年知為誰生。”他的手覆上了她在他臂彎裏的手。他看著她眉目清秀,冬日的呼吸是溫暖的。身邊雪落聲輕微。

“你說,日子會不會就這麼一直下去?”她目光純淨。

“誰知道呢。誰都想說會的,誰又能做的了主。”

“話是這樣說沒錯…那,你想不想就這樣一直下去?”

“一路走走看看吧。路總是各人歸各人的。”他轉過頭不再看她。

她亦輕笑,“是呀,總是各人歸各人的,期許也隻是歸期許。”

“是什麼樣的期許?”

“什麼期許都沒有的,”她微笑,“沒什麼不能放手的。”

沉默。

他們上次做的土陶花瓶已經燒製好,她便將半幹的臘梅插好放在家中的茶幾上。桌布是淡淡的釉青色。襯白梅,總是太素淨了些。他曾說要不要換個熱烈些的顏色,比如藏青色或藍色,很襯古樸的陶瓶和白梅,她卻覺得如此素淨也很好。清靜不染風塵。梅花不必熱烈的陪襯,並不是開給何人看的。

------題外話------

冬日夜雨飄搖我在遠方等著你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