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獨孤純陽醒來時,江水中的龍卷剛好平息,薑西雪察覺到河靈一半的魂在江底石牛中,一半的魂已經逆流而上,不知去向。
陳忠撈出了黃家媳婦的屍體,她的小腹已經破開,裏麵的胎兒不見了。
獨孤純陽知道糟了,不單是河靈已經投胎,而且它將要完成煞靈願,去找凶手報仇。
時間緊迫,幾人迅速趕回雪塘裏村,把黃家媳婦的屍體安放回了棺材,因為獨孤純陽十分虛弱就留下來繼續守夜,剩下的五人直接跑到了覃老村長家,本來想敲開門問問村裏有什麼交通工具,卻正好看到他家門口停著的一輛黑色破桑塔納,應該是覃麻子的。
既然有現成的車,那就不用打擾覃老村長了,因為雷步槍說他不用車鑰匙可以直接開走。
在張不良的授意下,陳忠一把拉開了車門,雷步槍鑽進去後倒騰沒多久就發動了引擎,五個人立馬上車走人,留下被吵醒的覃麻子穿著秋褲站在門口大罵。
雷步槍說,他連飛機坦克都會開,開車簡直是小菜一碟,也不管他是不是吹牛,但沒開出多久,坐在後排的曹木蘭就暈車了,因為他開的確實猛,疾馳在蜿蜒的山間石子路,坐在副駕駛的張不良點起的一根煙還來不及抽第二口,就被窗外的狂風吹盡。
凶手仍被關在負責這個片區的沅江派出所,從雪塘裏村到那的距離,是直接順著沅江逆流而上的兩倍,也就是說,雷步槍開這輛破桑塔納的速度,得比河靈快一倍才行。
曹木蘭拿著手機導航,自己卻趴在車窗上狂吐,當她實在吐不出什麼東西後,嘴角掛著一絲胃液,就這麼扭頭望向前方大山外的月空,因為在那下麵,就是他們要拚命趕去的地方,江浦鎮。
深夜之中的江浦鎮燈火闌珊,因為地處江畔顯得格外清冷,沅江派出所就在這個小鎮的西南角。幾輛警車停在派出所的大門口,地麵上的積雪早被車輪壓的隻剩丁點,這大門還是需要拾級而上的古舊宅門,裏麵正對著值班大廳,燈光明亮。在某個審訊室內,兩名幹警正在審問一個殺人犯,就是在雪塘裏村犯下命案的凶手。
本來這也就是起簡單的凶殺案,可以定性為犯人在衝動之下強奸殺人,凶案的兩名被害人也已經入土安葬,派出所可以將他移交給看守所收監審判,可恰恰因為兩點,這件案子一直無法順利結案。
其一是黃老頭身體部分器官的下落,其實隻要凶手交待是扔在哪個地方,哪怕是丟進了沅江,那麼也就不用麻煩派出所的幹警日夜輪番追問了。其二是關於這個凶手本身,根據省廳專家的精神報告,居然認定他患有精神疾病!
一個犯下如此殘忍凶案的人,在結案審判的那一刻,卻被認定為精神病患者,這讓接觸本案的所有人都很憤怒,因為凶手在犯案前,可是個正常的在校大學生!
雖然沒有犯罪前科,也沒有任何學校處分,是一對工薪夫妻辛苦供上大學的獨生子,這一次也正好放寒假回家,與被害人素昧平生,沒有任何恩怨,但他確確實實殺人了!
如果讓一個凶手逃避了法律的追責,這是所有人民警察最不願看到的事,所以沅江派出所的幹警就算熬夜通宵,也想從凶手口中審問出作案動機,以及清晰的作案過程,來證明他是真的蓄意殺人,而不是因為哪根神經搭錯,在毫無意識下殺人。
審訊室內光線幽暗,隻亮了天花板上的兩麵燈,其中一個幹警名叫趙北川,三年前從警校畢業,被分到沅江派出所後功績斐然,協助破獲了本地多起大案,關於凶手精神病的問題,他是所裏第一個反駁的人。有些人會存在這麼個邏輯,就是既然凶手殺人之前是個正常人,那麼幹出殺人這麼一件不正常的事,是不是真有可能是神經搭錯了?不過趙北川有更清晰的邏輯,因為如果真的有精神病,那麼殺人能殺的這麼變態?
另一個叫趙小雅的女幹警正在一旁負責記錄,趙北川點了一根煙,伸手把台燈往對麵一照,同時身子撲向前,凶著臉狠聲道:“你知不知道,被你殺的那個孕婦,今天出殯時連棺材也抬不起來,舉頭三尺有神明,你不怕有報應麼?”
台燈照著的,正是坐在審訊桌對麵的凶手,一個戴著金屬眼鏡,中分頭發,斯文白淨的年輕人,他兩眼因為被強光照著,瞳孔猛然縮起,此時麵無表情,他已經忘了自己被沒日沒夜的審問了多少天,麵對這些人民警察都已經懶得說話了,但可能是趙北川激到了他,他忽然瞳孔發散,瞪大了雙眼,眼珠子都快要爆出眼眶,麻木的臉皮這時候獰笑了起來,從喉間發出撕裂聲帶的沙啞聲,“為什麼要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