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寧拖著沉重的腳步回到教室,她的心情再次跌落到穀底,不僅僅是對關小荷的歉疚,還有那種感同身受的悲哀與絕望。
午休的鈴聲已經敲響,教室裏一片寂靜,大部分學生都趴在桌子上補眠,隻有幾個學霸精神奕奕地做著習題,張寧無聲地走到自己的座位,開始收拾東西,她抽出書包,帶出夾縫裏的一個東西,“啪”地一聲掉在地上,在這安靜的氛圍裏,這一聲格外的清晰。
張寧下意識彎腰去撿,是一串手鏈,她放在手心裏,越看越覺得眼熟,天青色的碧璽串珠環繞著一顆小葉紫檀木雕琢的芙蓉花,一朵花瓣上還刻著繁體的“張寧”,那不就是那年司徒惟從西藏畢業遊回來時帶給她的禮物,她戴在手上整整一年多,洗澡睡覺都未曾摘下,隻是那被她磨得已經掉色的綁繩,如今卻是漆黑斑駁,張寧想起這該是她的血跡,她的血染在了這串手鏈上經年未化,連帶著碧璽的串珠和木琢的芙蓉花上都蒙上了一層血意。
張寧將手鏈握緊在手心,她的手抖個不停,她無法去形容此刻的心情,更無法知道這串手鏈為何會出現在這裏,難道是冥冥之中已經注定了的。她把手鏈重新套回手上,將抽屜裏和桌麵上的所有東西一件一件收拾進書包裏,然後背上包,走出教室,在出教室地那一刻,一個女生喊道:“關小荷!”
張寧回頭,看到中午的那個女生抬頭對著她道:“你要去哪裏?”她的聲音不高,卻也不低,吵醒了不少的同學看向門口。
張寧本來是想悄悄地離開,最起碼給關小荷留點最後的尊嚴,女生見吵醒了大家,露出得意的笑容:“你是又想逃課了,還是被開除了?”她故意加重後麵幾個字眼。
張寧冷冷回道:“跟你有什麼關係,有這閑工夫管閑事,還不如多做幾道題,不過太八卦的人想必也聰明不到哪裏去,就算做穿了題海,也考不上大學,就算考上了大學也找不到好老公!”
“你!”女生被噎得滿臉通紅,午休醒來的學生不少都憋著笑。
張寧不屑再與她糾纏,就在這些注視的目光中壯烈的離去。
頭頂的陽光明媚,卻無法照進張寧的心裏。她並不是一個愛哭的人,隻是這些天一連串的事情實在讓她無法再堅強淡定下來,她失神的穿過馬路,卻沒注意到信號燈,一個交警伸手攔住她:“同學,注意一下,這是紅燈!”
張寧被他一身製服刺花了眼,心裏的悲痛瞬間湧了上來,她抓著交警伸過來的手,喊道:“爸!”
交警嘴角抽了抽:“小姑娘,我今年還才二十八,還沒對象呢!”
張寧晃了神,抱著交警的手不放,稀裏嘩啦的哭了起來,那交警要暈過去了:“小姑娘,你是不是有哪裏不舒服,要不要送你去醫院?”
張寧哭的一抽一抽的,年輕的交警手忙腳亂,邊上圍觀的人越來越多,交警一個勁的解釋:“我沒把她怎麼樣,真的,她自己突然哭了起來,我能做什麼樣,她闖紅燈,我就攔了一下。”交警實在沒有了辦法,從腰間拿下對講機,“我是743201,快派輛車過來,這有個女孩犯病了,犯什麼病,我怎麼知道,我又不是醫生,我知道的話要你過來幹什麼,你給老子快點,路口堵了你負責啊!”
交警剛講完,張寧止了哭泣,鬆開交警的手,對他深深鞠了一躬:“叔叔,對不起,給你添麻煩了,我沒病,要是沒什麼事,我先回家了!”
交警愣住了,過了好一會回過神,對著張寧的背影咆哮:“我才二十八,二十八,你叫完爸,又叫我叔叔,我長的有那麼老嗎,有那麼老嗎?”
張寧從包裏翻出關小荷的學生證,照著地址找到關小荷家的那一棟樓,那是一棟八十年代的筒子樓,頻臨城郊,周圍的建築與它都是一個年代所建,同屬於一家老紡織廠的家屬樓,昏暗破舊。張寧問了半天路,才找到了這裏,可她卻又在巷子口猶豫了,她隻敢在門口徘徊,卻不敢往裏再走一步,她實在沒有勇氣去麵對關小荷的父母。
她猶豫了半天,等到天空漸漸暗了下來,她咬了咬牙,走出巷子,剛踏出巷口一步,她又立刻縮了回來,筒子樓的樓下停著一輛別克商務車,黑色的車身散發出一股不安的感覺,這讓張寧有種不祥的感覺。不是張寧過於敏感,此時別克車副駕駛座上的窗戶敞著,一隻刺滿紋身的手臂搭在玻璃上,手裏夾著一支煙,時不時地往外撣著煙灰。
剛鼓起勇氣的張寧泄了氣,她是真的不敢再往前走了,見車上的人也沒注意到她,她貼著牆掉頭就跑。跑到天完全黑了下來,她才扶著牆喘著氣,那倒黴臉二少還真是陰魂不散。
路上的路燈已經全數亮起,張寧又晃蕩到了定湖邊上,她再次無家可歸,無處可去了。不過比前幾天好一點的就是身上揣著二百塊錢,不至於半點活路也沒有。然而晚上還是得找個最省錢的地方。
畢竟是從學生過來的,張寧自然知道什麼地方過夜最省錢。她在路邊上買完了煎餅,直接奔向網吧。進了網吧,在裏角選了一台機子,她一邊嚼著煎餅,一邊打開電腦,鼠標習慣性先打開了□□,肩頭在□□登錄界麵上停頓了數秒,她愣了愣,微微顫抖的手果斷的在鍵盤上輸入了賬號和密碼,短暫的緩衝後,□□登錄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