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的小鎮一到了午後,便是一如既往的安靜,隻剩屋外樹上的知了撕心裂肺的鳴叫。十一歲的張寧安靜的坐在門口的台階上,頭頂是一片茂密的枝椏,她躲在樹蔭裏,一隻手搖著她的小扇子,膝蓋上放著半個西瓜,那是她剛從井裏撈出來的,一口下去,清涼宜人,這煩悶的暑氣終於減淡了幾分。
“叮鈴鈴”屋內老舊的電話突兀地響了起來,張寧把盆子放下,在T恤上擦了擦手,小跑進屋裏,電話放在冰箱上,被一塊方布蓋著,她搬來一個凳子,爬了上去,拎起電話:“喂!”
“寧寧!”電話那頭是老爸的聲音。
“老爸!”張寧一到暑假就被扔到了爺爺家,快要一個月了,也沒見到老爸一麵,“你什麼時候和老媽來看我啊,我都快想死你們了!”
“快了,快了,等過兩天休息,我就和你媽過來看你!”電話那頭的老爸道,“爺爺去哪兒了?”
“爺爺去隔壁孫爺爺家打麻將去了!”
“最近氣溫又上升了,天氣預報說已經創下了曆史新高!”電話那頭的老爸囑咐道,“爺爺有高血壓,你要看著點,他記性不好,你要提醒他按時吃藥。”
“嗯嗯!”張寧答應下來,“昨天爺爺還說頭疼!”
電話裏的老爸頓時緊張了起來:“那你待會看看櫃子裏的藥還有沒有了,要是沒有了,你就照著盒子再去買點回來,零錢我都放在你房間書桌的抽屜裏,你趕緊在爺爺到家之前買回來!”
“嗯嗯!”張寧記住老爸吩咐的事,掛了電話,把棍子裏的藥都檢查了一下,找出幾個已經癟了的盒子,揣上錢去小鎮東頭的藥店買藥。
頭頂的知了叫得越發厲害,張寧趿著鞋子踩在青石板的小道上,嘴裏叼著半根冰棒,塑料袋在手裏有節奏的晃悠著。突然她停下腳步,前方拐角處的小巷子裏好像有些什麼動靜,小鎮上的人們在夏日的午後都會優哉遊哉的選擇午睡,整個鎮子都是一片的寧靜,這麼一點細小的動靜卻是格外的突兀。
張寧踮著腳輕輕地靠近,趴在牆上,偷偷地瞧向巷子裏。狹小的巷道裏,兩個半大的孩子正圍著一個小孩,兩人嘰嘰喳喳地在商量著什麼,被他們圍著的小孩坐在地上,抱著膝蓋“嗚嗚”地哭泣著。
“媽的,我媽說他家可有錢了,他爸送他過來的時候,開的還是奔馳,聽說他們是在城裏做生意的,怎麼身上就連一分錢都沒有!”一個半大的小子踢了地上的小孩一腳,“小子,你家不是挺有錢的嗎,怎麼就這麼出來了,這麼不給我們麵子,老子可是洪興社的浩南哥,你既然到了我們的地頭上,就要知道怎麼孝敬人,這片兒我可是話事人,你要是不聽話,我一刀砍了你!”
地上的小孩瘦瘦小小的,被他一恐嚇,倒是不哭了,睜著黑漆漆的眼睛看著他,看得他毛骨悚然的,浩南哥咽了咽口水,一個毛栗打在小孩頭上,“看什麼看,再看把你眼珠子挖出來!快回去再拿點錢過來,老子沒多少耐心!”
小孩坐在地上不肯動,浩南哥被天氣悶出來的邪火蹭蹭蹭就冒了上來,一個巴掌又揮了過去,“你去還是不去,不去,老子今天就打死你!”
“個小屁孩,多大年紀就自稱老子了!”不止這些小流氓們被古惑仔荼毒過,張寧也是喜歡往錄像廳湊的主,看著小孩被以大欺小,深受武俠片鋤強扶弱精神影響的女孩頓時燃起一頓英雄主義的火焰。她吐掉冰棒棍,把塑料袋小心地藏起來,在牆邊找到塊磚頭,悄悄地、慢慢地靠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