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操緩步走到左手邊一排架子前,雙手從中抽握起一根陳舊的木棍。
這條棍子長約七尺,因年歲實在過於久遠,上麵的漆色早已分辨不清。
很少有人知道,這條棍子喚作五色棍,是他在洛陽任北部尉時派人所造。
曹操持棍在手,忽回想到年少輕狂的自己隔三差五就領著一幫人,精神抖擻地在街上晃蕩的情景,不禁笑了出來。
當時的他不過二十歲,仗著年輕氣盛,嚴格執行宵禁,甚至用此無色棒杖殺了當時洛陽城裏最有權勢的大太監——上軍校尉蹇碩之叔父。
後來,他被以莫須有的罪名被流放到地方為官,當了區區一員小官頓丘縣令。
那是曹操第一次看到,這大漢朝的法紀,大漢朝的命數,早已從根子裏就腐爛透了。
縱然他空懷五色棒之威,又能濟得什麼事?
曹操微微搖頭,心道:
“救不得了……唯一能夠改變這個世道的,便是先破去這一切陳規陋習,再創建一套新的法則。”
放下手中棍子,又往前走了兩步,映入眼簾的是一隻裝飾精美的楠木匣子。
他緩緩打開匣子,小心翼翼地從中取出一把華美的短刀,捧於手中,細細摩挲。
此刀喚作七星寶刀,七寶嵌飾,雍容華貴,長不過半尺,是前司徒王允府中鎮宅之刀,也是一把刺客之刀。
當日董卓入洛陽為虐,曹操一身是膽,想以獻刀為名,刺殺董卓,終以失敗逃亡告終;此後,他遁入陳留,開始揚旗組建屬於自己的軍隊。
再後來,便是各路諸侯結盟,共討國賊;緊接著,西涼軍閥內訌,董卓身死。
隨後寶刀先後易主,幾經輾轉,終又回到他的手上。
卓暴虐已甚,殺主殘臣,國之大賊,天地所不祐,人神所同疾。
然而,各地群雄打出討董的旗號起兵造勢,但隻駐軍卻不加援助,最終出兵者敢戰者,唯有他和孫堅兩人。
在曹操看來,七星寶刀便如同大漢的諸侯重臣,朝廷賜給他們尊榮厚恩,但他們回報朝廷的卻隻有偷奸耍滑、從中漁利。
“這些諸侯、太守、軍閥,文不成,武不就,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罷了。隻靠他們,又能成什麼事!”
曹操將寶刀放置回匣中,關上蓋子,踱步來到下一處。
這一處武器架上靜靜立著一支一丈二長的戟,戟杆一端裝有金屬槍尖,一側有月牙形利刃通過兩枚小枝與槍尖相連。
此戟可刺可砍,是飛將呂布成名的兵器——方天畫戟。
當年呂布縱橫中原、天下無雙,號稱人中呂布,曹操著實在他手中吃了不少苦頭。
但他卻從心底裏瞧不起此人。
呂布一輩子首鼠兩端,渾渾噩噩,可能到死也沒能明白,他自己到底意欲何為。
他本有機會輔佐董卓篡漢,也有機會協助王允興漢;他可能是想奪兗州以取中原,也可能隻是想占徐州以行割據;他選擇不來到底是收服張邈、張楊自成一霸,還是安居袁氏兄弟麾下做個名將。
他忽而是忠臣,忽而是逆臣,忽而是名將,忽而又是軍閥,他空有一身武藝,西涼鐵騎,到頭來卻身敗名裂,一事無成!
曹操從侍從手中接過酒爵,輕輕抿了一口,哂笑道:“秦失其鹿,天下共逐之,這等英雄之事,一個沒什麼大誌的匹夫,也來湊什麼熱鬧!”
繼續前行,但見下一處劍架上橫置著一把通體金黃的寶劍。
這把劍長四尺,劍鞘為木質,覆蓋著皮革與鎏金鐵片,劍把為黃金所鑄,遠遠望去,當真雍容華貴,氣象萬千。
這把劍是河北袁紹之劍,盟主之劍。
袁紹是司空袁逢之子,出身名門望族,自曾祖父起四代有五人位居三公,他自己也居三公之上,其家族也因此有“四世三公”之稱,至袁紹時便成了“五世三公”,可謂空前絕後。
在曹操看來,袁紹是大漢世家子弟中的佼佼者,他有他的優點,這些優點確實可圈可點。
他能寧死不屈,麵對公孫瓚騎兵的衝擊時,他親臨一線絕不肯躲避,才有了反敗為勝,霸絕河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