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文宣帝高洋來府裏鬧過之後,她透支的精神力一直沒太恢複好,是以這幾日來她一直臉色蒼白,昏昏欲睡的。見她這幅嬌弱的模樣,可把她的祖父、雙親和兄長們嚇壞了,見天的折騰太醫,可憐她壓驚、補身的苦藥汁子也不知道喝進去了多少。
她那個姑父對她還真是言而有信,醒酒的第二天就打算履行諾言帶他出去玩,卻被一早就等在她房外的表哥勸了回去。末了,她那個姑父大概也是對打了自己的老丈母娘心生愧意,借著她身子不好的事,搬了一千匹絹和花樣繁多的釵環首飾、各色高級布料來她們家,賞給了她,還很貼心的讓她的父兄替她領了旨,沒有勞動姑娘她下床親自謝賞。
等到她睡足了覺起來,首先麵對的就是好幾個高家的男人排排坐在她的閨房裏,七嘴八舌的對她噓寒問暖。就這麼你一句我一句,吵得她本來就沒好的頭更疼了。好不容易打發了他們,再看到堆在她小院裏的那堆東西,李璿直覺得滿天星,亮晶晶啊!
她真是沒弄懂她的那個姑父大人,你這是陪禮還是謝禮?陪禮你不送你丈母娘去,給我做什麼?謝禮,謝什麼?謝我及時止住你發瘋,讓你沒有繼續打你丈母娘,還是謝我給你當了好一陣的琴師,哄你睡覺!
真是越想越囧,估計她當時的表情不太好,一邊貼身侍候的紅綾小心的道:“姑娘,這些東西是長廣王的世子讓放在院子裏的,說是等姑娘一醒來就能看到,讓您高興一下。”
“什麼!你說是誰讓放在這的?”李璿此時真的是無語了,她剛才腫麼就沒反應過來,以她家這種好麵子,呃……不對,是講究風度的家風,怎麼會把這些東西堆在她的小院裏,一般情況早就入庫了,最多把禮單子給她看看。
“是長廣王的世子。”紅綾輕聲回道。
“哦!”李璿長吸了一口氣,“他來做什麼!”李璿咬著牙問。她一起到長廣王的世子高緯就非常不的淡定,原來是那個小王八蛋,毛還沒長齊就會調戲人的小色狼!提到這個和她同年的長廣王的世子,李璿的脾氣就分外暴燥。她和那小王八蛋的積怨決不是一天兩天了,從她們第一次見麵的那天起,這梁子就結下了。
李璿每次想到她初來乍道時,剛剛在她那個瘋子姑父手下撿了條小命,隨後就被這小王八蛋一口咬在了鼻子上,讓她當時就痛哭失聲。從那以後,她算是記住這小王八蛋了。偏高緯這孩子從小就喜歡美人,每次見到李璿都屁顛屁顛的跟在她身後,一口一個妹妹的叫,得空還會偷吃她的豆腐,真是讓人叔可忍嬸不可忍。
紅綾忍著笑,“世子跟著上黨王、河間王來探病的。”
“我知道!”李璿非常的暴躁,“我是問他進我的房間了沒?”
“沒有,王爺們都在呢!”紅綾回答的非常巧妙,間接的告訴了李璿,他不是不想進內室,而是有人沒讓他進。
“哼!算他識相!”
“噗……”
萬裏無雲的夏日,晴空耀日,碧藍如洗。
這一日午後的陽光正好,透過高高低低的樹木,灑落一地碎金。後園池邊的敞軒內,李璿斜靠在一個小熏籠上,看著池裏的荷花發呆。
李府的池子裏種植著南國尋來的荷花,花大如蓋,高一丈有餘,荷葉夜舒晝卷,一莖有四蓮叢生,名叫“夜舒荷”。又因為這種蓮荷在月亮出來後葉子才舒展開,月神名望舒,就又叫它“望舒荷”。這還是高孝琬知她喜歡,特意從南宋尋來,逗她開心的。
“阿璿,我就知道你又躲在這裏。”清朗的男音傳來,李璿同胞哥哥李璜穿著廣袖深衣、腳踩著木屐,徐徐而來。
“三哥。”李璿回過神來,從小熏籠上支撐起身子,起身行禮。
李璜快行幾步走進軒內,扶住了她,與她同坐於塌上,隨手招來跟在身後的仆婦,從她手中的小提盒裏取出了一隻玉碗。
李璿一看那隻碗小臉就皺了起來,她軟聲央求道:“好三哥,我已經好了,這藥就不用吃了。”
李璜笑著將碗端到她的麵前,堅定的搖了搖頭,“阿璿,這藥你是一定要吃的,今天父親和大哥、二哥出門前都叮囑過我了,叫我一定要看著你把藥吃進去。”
“那,那你就當沒找到我好了。”李璿嫌棄的看了一眼藥碗,皺著鼻子把臉扭到了一邊。
“那怎麼行。”李璜看著耍賴的妹妹,笑意浮上眼底,阿璿這樣真好,與她前幾天的蒼白嬌弱比起來,會使性子的妹妹,看起來多了幾分生氣。“阿璿,你看都我都帶蜜果來,你喝了藥,再吃幾個就不會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