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璿點了點頭,出聲相讓,“四哥,表哥,請坐。”
高孝瓘來到她麵前,半彎著身子,對上她還含有一絲羞意的眼睛,“阿璿,我和阿德也要出征了,明、後兩天事務繁忙,隻好撿今日來辭行。”
“馳騁沙場,保家衛國,乃丈夫所為。”李璿綻開一個燦爛的笑,“三哥,四哥,表哥,阿璿今日擺下壯行酒,預祝你們長槍所指,賊寇敗退,揚我大齊威名,震懾四方。他日你們得勝還朝,我再擺慶功酒,到時咱們不醉不歸。”
“好。”高孝瓘伸出手掌,李璿利落與他相擊三下,定下了約定。
“你們聊,我去讓廚娘做你們喜歡吃的菜,再去父親的酒窖裏,拿他最寶貝的酒。”說完,李璿轉身便出去了。她臉上的笑,在走出屋外的時候,再也掛不住了,眼淚成串的流了下來。
突厥與高句麗本就民風彪悍,尚武成風,又經過多年的休養生息,他們會有多難纏,就連她這樣不通軍事的女兒家都知道。更何況,現在齊國內部並不是上下一心,共抗外敵。皇親王爺、文武百官心思各異,這次出兵的他們,實在是內憂外患,危險之至。
明明知道此去危機重重,她卻不得不親手將情人、兄長送上戰場。隻有這個時候,她才分外遺憾,為何今生還投作女兒身,不能與他們同赴戰場、並肩殺敵。
“姑娘。”素錦見李璿呆呆的站在門外,迎風落淚,不由得擔心的走過來,輕聲喚她。
李璿抹了抹腮邊的淚水,“我沒事,素錦你去叫廚娘,把她的拿手好菜都做出來。素紗和素絹去取父親窖藏的汾酒。”
“是!”丫頭們領命而去,李璿拍拍自己的臉頰讓自己看起來精神點。再次回到屋內的時候,她還特意去銅鏡前看了看自己,見與方才並無二樣,才笑著又轉進了內室。
屏風隔出的內室,高孝琬幾人聚在她的文案前,對著案上的素絹說著什麼。
“三哥,你在畫什麼?”李璿好奇的走了過去,按說這個時候他們不該討論一下軍情,設計一下方案好怎麼打仗麼?怎麼還有閑情在這裏作畫。
高孝琬全神慣注的揮毫潑墨,並沒有回答她的話。李璿走到他的身邊,才發現,他畫的紅梅,與那日兩人共畫的一般無二。看大小,正好可作個小小的枕上屏風。
高孝琬落下最後一筆,仔細的打量了一下,方才含笑的對她道:“阿璿看這梅花可好?你及笄禮我趕不上了,這個就算是我送你的禮物了。”
李璿挑了挑眉,“我及笄,三哥就送麼小幅的屏風畫,還要我自己出人出力的作,也太小氣了吧?”
“我府內你喜歡什麼,隻管拿去好了。”高孝琬慷慨大方。
“那些我才不要。”語調裏帶了點小小的任性,讓屋內的三個大男人都笑了起來,高昭德笑話高孝琬,“三哥,不怪阿璿說你小氣,的確很小氣。”
高孝瓘還接了句,“不隻小氣,還沒誠意。”
“那你說要我怎樣?”高孝琬早點眼尖的看到李璿進來時,眼睛微紅,想是哭過了。他心中疼惜,隨口找個話題,引她一笑。
李璿整整衣裙,抬著小巧的下巴,傲漫的道:“隻畫一幅枕屏怎麼夠,最少這樣的落地屏風要八個,床上的聯屏十二麵,枕屏最少也得百單八個。”
高孝琬一呲牙,“要這麼多,你擺得下麼!”
“我可一日一換,日日都不重樣。”
“好,等我回來就給你畫。小討債鬼。”高孝琬故意恨恨的刮了下她的鼻子。
“哼,記得你還欠我的債呢!要早點回來。”少女抿著唇,一臉的刁蠻。她和高孝琬使完了性子,又把炮口對準了其他兩人,“四哥,表哥,我等你們回來陪我賽馬,投壺。記得不許贏,還不可以放水。”
“阿璿……”高紹德哀叫一聲,“這個要求有點難吧!不許這麼折騰人的。”
高孝瓘同樣臉色微苦,糾正高紹德道:“阿璿,不是有點難,是非常難才對。”
“這是你們沒有參加我及笄禮的懲罰,隻能接受,不許駁回。”李璿清脆的聲音裏滿含著得意,細細品味,還隱藏著一絲苦澀。
高渙麵無表情的站在屋外,聽著裏麵你來我往說得熱鬧,十分不明白自己怎麼回莫明其妙的來到李府,站在這屋子外麵偷聽。明明他還有好多事情要按排,一點時間都沒有。可他就是不想走,寧願就這麼默默的站在外麵,聽著裏麵的笑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