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是父親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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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是六皇子呢?”
“任何人都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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喃呢的耳語,恍若一場春夢。逆光的影象裏,他的背影塗上了金色的光環,融入晨曦,慢慢地消融。
隻有手心殘存的氣息還飄蕩在空氣裏。
清顏凝眸,終於低聲微笑起來。“哥哥,我決定了。”她長長的睫羽覆蓋在柔和而憂悒的素容上,似乎有眼淚的痕跡。可是當她抬眸時,整個俗世的流光都漫過了她清澤的雙眼。
清竹癡癡地看著她,一時間竟忘了言語。
“哥哥,來年初夏我會依旨嫁入瑞王府。”她含笑旋身,衣觖翩躚如風輕揚。“就算不是為了蘇家,全當是為了哥哥和我自己吧。”
“你說什麼?”蘇清竹伸手試圖去拉住她,終究苦笑著收了手。既然顏兒有了決斷,他又能如何呢?當日遇見六皇子時,他就該明白了,顏兒是鳳鳥,有朝一日必會還巢。
可是為什麼,他的心竟然會痛得這般厲害。喉嚨裏一陣腥氣翻滾,仿佛有口血如何也咽不下去。
蘇亟冷眼看著他,眯上眼意會到了什麼。
“清竹,皇權是顏兒無法逃離的宿命,而你的宿命卻又掌握在顏兒的手裏,注定躲不過。”
如果顏兒你就是我的宿命,那麼是上天的安排讓我們糾纏在一起,既然如此清竹此生不會再逃避。
隻求你,能再幸福一些。
這世間希望她幸福的人,還有他人。清顏走後,蘇清明又去求見了蘇亟。
他剛毅的麵孔上滿是堅毅和果決,他下定了決心。
“清明,你說你要隨軍出征,簡直是胡鬧!”蘇亟萬萬沒有想到他最是中意的兒子也來忤逆於他。
清明朗然說道:“大丈夫不該圖一時安樂,生當建功立業,何況我是蘇家子孫。”若是立下戰功,是不是顏兒的婚事便可作罷了,她可以以自由之身做自己想做的事,得到幸福了。
蘇亟一夕間衰老許多,垂然歎息,終是應允。
蘇清顏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回到梅苑,也不知道為什麼芮月會在她懷中垂淚。
“小姐,奴婢…………”芮月第一次在清顏麵前哭得泣不成聲,忘記了主仆之分,“小姐你心裏是不是很痛,你若是想哭就痛痛快快哭吧,奴婢不會笑你的。”
“芮月,我為什麼要哭呢?”清顏淡靜如初,隻是蒼白的唇色卻泄露了她的心緒。
“小姐…………”她哭得更加厲害了,隻知道這些眼淚都是替小姐流的。如果小姐她哭不出來,就讓芮月來吧。如今聖旨下了,可是小姐的良配不是心心念念的六皇子,泫之公子,而是傳言中最冷酷肅殺的四皇子。
這讓小姐情何以堪啊!
“你不要哭,”清顏輕聲說,眼珠淡靜得反倒是讓人有些不安。“嫁給四皇子沒有什麼不好的,即使他將來不會是一個疼惜我,愛我的好夫君,我也不會如別的女子那般去怨恨他。”她說著,想象當時遇到暮流景的模樣。
她身穿藏藍的寬葉滾邊長袍,裝扮成淙淙之蕭蕭美少年,而他卻一眼看穿了她的身份。冷目寒眉卻難掩矜貴清絕的氣度,他用冰藍色的眼審視她,那目光很冷,而眼神很悲傷,深邃的藍色浸涅了無數的過往。
她心知,他不會如同世人口中傳言濫殺無辜,殘虐無道。
有那樣美麗眼神的男子,絕對不會是殺人無數的六道魔君的。
“小姐,你若嫁了,泫之少爺他怎麼辦?”芮月抽泣著問道。
“泫之,他…………”這一問,幾乎震碎了她的心神,清顏的臉色頓時蒼白如雪。“蕭郎從此是路人。”自此後,他專心做他的皇子,而她嫁了四皇子,將前塵種種都掩埋在心底。
“小姐,他就在府上,你可要去見他一麵?”芮月小聲問她。
“相見不若不見。”閉上眼,竟有淚劃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