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名7(2 / 3)

鋼牙臉上狂放之色頓斂,他盯著她,想把她看透。就在這時,一個宮女喚了一聲:“太子殿下!”

戈薇回頭,看見雕龍大柱旁,太子犬夜叉靜靜的站著,竟然來的悄無聲息。剛才廳堂之上沒來的及好好打量,這會機會來了,周圍的人都在因為太子的驟然出現而驚慌不安時,她卻鎮定自若上上下下將太子看了個仔細。

太子的個子很高,非常非常瘦,因此五官便顯得很深邃。他的眉毛生的真是好,充滿了貴氣和威嚴,嚴肅的一張臉,沒有半點笑容,也沒有半點大婚之日該有的喜氣。

說實話,他的五官遠不及七皇子鋼牙英俊,然而戈薇卻覺得這個樣子看上去要順眼的多。於是衝他盈盈一笑,走過去拜道:“臣妾參見太子殿下。”

這會輪到犬夜叉盯著她,想把她看透。

似乎過了很長一段時間,又似乎隻是一瞬間,隻聽犬夜叉忽然道:“七皇弟,你可以出去了。”

鋼牙的臉色變了一變,整個人如被盆冷水直淋而下,如夢初醒——他這是怎麼了?不是說太子的女人他不稀罕的麼,怎麼在這種時候頭腦發熱,完全不顧及禮儀後果的衝進太子的新房?

一時間冷汗如雨,連忙放下玉枕退了出去。

他一出去,宮女們都各自鬆了口氣,紛紛朝這對新人看過來,不知太子會如何對太子妃。

戈薇輕抬眼皮道:“你們都下去吧,這有我伺候就行了。”她們一個都別想留下來看她的笑話,這山雨欲來之際,無論是悲是喜,不勞她們操心。

宮女們看了太子一眼,才怯怯的恭身退了出去。七道紗簾一一落下,宛大的新房隻剩下他們兩個人。

戈薇笑了笑,轉身拿起桌上的酒壺,將兩隻白玉杯斟滿,邊斟邊道:“臣妾小時候,很喜歡喝酒。有一次喝醉了倒地就睡,被四姑姑看見嚇得個半死,認為女兒家如此嗜酒有失體統,於是稟告給奶奶知曉。自那後,家規多了一條:不許戈薇飲酒。臣妾覺得委屈,便去問那我什麼時候能夠光明正大、理直氣壯的喝酒?奶奶告訴我,等我嫁人了,新婚夜上的合巹酒就是我的解酒令。”說到這她將其中一杯酒遞給犬夜叉,嫣然道,“臣妾在此就先謝過太子了,夫君請。”

這一聲“夫君”喚的又甜又柔,然而太子隻是目不轉睛的凝視著她,沉靜的臉上表情不變,即不相迎,也不拒絕。

戈薇揚了揚眉:“夫君好象不願意?是不願意與臣妾喝交杯酒呢,還是不願意解臣妾的禁酒令,怕臣妾日後醉酒失態,有失皇家顏麵?”

犬夜叉接過她手中的杯子,戈薇剛鬆了口氣時,卻見他將酒杯放回到了桌上,一顆心頓時沉了下去——難道這第一關,真的如此不好過?

“他們說——”犬夜叉終於開口,聲音低沉、冷靜,聽不出有什麼特別的情緒,“我娶了天下最美麗的女人為妻。”

戈薇微微一笑:“太子下一句話是想說紅顏禍水麼?”

犬夜叉沒有理會她的問題,徑自說了下去:“我的父皇告訴我,他為我挑選的妻子不但容貌出眾,而且非常聰明,智闖四關,有勇有謀。”

戈薇臉上的笑容漸漸淡去,心中隱隱覺得接下去的話必定不會中聽。誰知犬夜叉話說到這,就停住了,他看著她,表情有些奇怪。

又過了好長一段時間,隻聽犬夜叉忽然一歎,道:“罷了,我們喝酒吧。”

他把酒杯舉到她麵前,這回輪到她不接。

戈薇向後退了幾步,定聲道:“太子有話何不明說?臣妾不喜歡模糊不清。”

犬夜叉的瞳孔開始收縮,眼中不悅之色一閃而過:“我的意思就是,希望我們可以做到相敬如賓,你喜歡太子妃的頭銜和身份,我會讓你繼續擁有它,至於其他,就不必太費心思了。你之前暗地裏所做過的那些事情,用過的心機手段,我希望不要帶到宮裏來。”

戈薇臉色頓變,手中的杯子啪的掉到了地上,砸個粉碎。一種混合著羞辱、委屈、憤怒與悲哀的情緒就那樣突襲而來,雙頰滾燙,而心中涼涼。

他——竟是如此——看不起她!

然而,偏偏被他說中了。

此次為了當選太子妃,奶奶暗中不知做了多少手腳,動用人脈財力,疏通宮內各個關節,才使她以商賈之卑硬是擠進一幹身份高貴出身名門的佳麗之中,而她,又憑借自己的出色,終於達成了奶奶的願望,成就了日暮家的輝煌。

但是,難道這是她自願的?如果可以選擇,她怎會讓自己走這麼辛苦且毫無快樂可言的一條路!

犬夜叉見她臉色煞白渾身輕顫,本是絕世之姿,連驚悸起來都別有一番迷人風韻,心中不禁一軟,放低了聲音:“我對人並無偏見,你通過父皇母後的考驗,憑的也是你的真本事。但弄心機耍手段這些暗地裏偷偷摸摸見不得光的事,我不希望再有下次。既已是太子正妃,未來的國母,就需端正心態,事事做到光明磊落。”

戈薇冷冷道:“是,殿下的教誨,戈薇謹記了。”

“你似乎有怨氣。”

“戈薇不敢。”

“希望你是真的明了,而不是‘不敢’。”犬夜叉看了她一眼,轉身道,“時候不早,你早點安寢吧。我與王將軍有軍事要談,就不多留了。”

戈薇沉默不語,就在他打開房門準備邁出去時,她忽然道:“太子殿下——”

犬夜叉回眸,看見一張浮現著漠漠自嘲的臉,臉的主人望著很遠的地方,目光飄悠沒有焦距。

“大婚之夜,殿下拋下新娘,卻去與將軍議事,此事傳入旁人耳中,會如何看待我,殿下可曾想過?”

犬夜叉一怔,戈薇又道:“太子這樣,算不算也是任性之舉?”

犬夜叉輕眯著眼睛,緩緩道:“你在留我?”

戈薇不答,她拉了把椅子在桌邊坐下,左手執杯右手拿壺,自斟自飲了起來。犬夜叉盯著她,在門旁站了許久,直到一個小太監縮頭縮腦的走進來在他耳邊說了幾句話,他麵容一正,才匆匆而去。

小太監好奇的看了正在自顧飲酒的戈薇一眼,轉身跟著犬夜叉離開。房門未關,東風吹進來,紗簾四下飛舞。

“昔覓良人子,築我鳳凰台……哈!”戈薇搖搖晃晃的站起來,看到自己腕上的鐲子,摘下扔了出去,看見胸前的珍珠鏈子,也一把揪下扔了出去,線斷,珍珠四下滾落,其音脆絕。

轉眼一瞥間,瞧見了端放在梳妝台上的金冠,燭光下冠上明珠璀璨,表情就也跟著迷茫了起來,“不,不對……奶奶說過,我要忍……戈薇,你要忍,不可耍性子……”

多年未曾飲酒,幾杯下肚,已有了些許醉意,眼前的一切都開始變得東倒西歪起來,她摸索著向床走去,剛走到床邊腳下一個踉蹌,整個人就摔到了地上。好不容易勉強的支撐起半個身子,將頭伏於床塌之上,便再也不想動彈。

就那樣半靠著床半坐在地上,睡意漸濃。

“誰人相送梨影?誰人護動花鈴?誰人一曲琵琶,長嘯破東風。鳳凰台……鳳凰台……”聲音喃喃,終於沉沉睡去。

第二天早上宮女們前來伺候晨起時,所看見的就是這樣一幅畫麵:地上珍珠散亂,兩隻鐲子一隻在桌下一隻在門邊,紗簾被風吹了一夜,好幾重都掉了下來,房內淩亂不堪。

而她們的女主人,東宮新任的太子妃,正趴在床邊合衣而睡,雙頰通紅,渾身酒氣。

慌忙上前攙扶的結果就是發現她的身體火般炙熱,怎麼叫都叫不醒。宮女們慌了,急急去請太醫,太醫診後道是酒後吹風著了風寒,再加上體虛身弱,病來如山倒,需好好靜養一段時間雲雲。

新婚之夜太子徹夜不歸,太子妃醉酒著涼一病不起,於是太子妃不受寵於太子的傳聞也不徑而走,這樁東宮逸事成了朝野上下茶餘飯後的笑談。虎皮擋風簾終於掀起,太監尖細著嗓子喚道:“太子妃宣日暮玲晉見——”

在花廳內等候多時的玲連忙跳了起來。這東宮真不是什麼好地方,連妹妹見姐姐都要經過重重通報,等上大半個時辰。

從花廳到太子妃的住所是條長長的通道,兩旁種著整整齊齊的杉樹,毫無情趣可言。玲不禁暗中撇嘴:“東宮還不如我們家漂亮呢,真不知道是該說太子節儉好,還是說他吝嗇好。”

正東看西看時,那太監高聲道:“日暮玲到——”

立在朱漆大門兩旁的宮女挽起錦簾,示意她進去。玲一連過了七重簾子,才見到半躺在錦榻上的錢明珠,她心中歡喜,奔過去叫道:“大姐——”

兩旁的宮女齊齊咳嗽了一聲。

玲一怔,回悟過來,連忙參拜道:“民女日暮玲拜見太子妃……”

日暮戈薇半躺靠在軟榻上,見到她便伸出了手,“自家姐妹,勿需多禮。你們先下去吧,我與妹妹有話要說。”

“是。”宮女們放下簾子退將出去。

玲一個箭步衝到榻邊,握住她的手道:“姐姐,聽說你病了很多天了,所有太醫都瞧不出個所以然來,怎麼搞的啊?哪不舒服,我看看……”

戈薇比了個“噓”的動作,確定屋內無人了,才低聲道:“你略通醫術,你看我像是有病的人嗎?”

玲瞪大了眼睛,隻見戈薇披散著長發,氣色雖然看上去很是虛弱,但一雙眸子卻是清亮如水,顧盼有神。

“原來你——”

戈薇又噓了一聲,衝她眨了眨眼睛。

這下輪玲不明白了,“姐姐,你為什麼要裝病?現在外邊人人說你因為不得寵,所以鬱鬱寡歡一病不起,說你福薄,怕是活不了多少日子了,朝中幾個大臣都開始勸說皇上給太子另立新妃,被炒得最熱的就是那個?桔梗!”

“放心,太子正妃,不可能朝令夕改,隻要我還不死,是立不成新妃的。”戈薇語音淡淡,很不以為然。

“可姐姐也不用裝病啊,為什麼要把事情搞得這麼複雜?聽說太子不喜歡姐姐,新婚之夜舍你而去,是不是真的?”

“是。”

“真過分!他怎麼可以這樣對姐姐?為什麼?”

戈薇道:“這是皇族的特權,沒什麼好驚訝的。”

玲皺起了眉,“這真不像是大姐會說的話呢,看來你把奶奶教你的,都給忘光了。”

“恰恰相反,正是因為記著奶奶所教的,我才隱忍到現在。”

“姐姐的意思是你現在在故意示弱?”

戈薇沉默了一會兒,才道:“玲,你從小到大聽過的最讓你惱怒不甘的話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