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2章找準問題的症結(3 / 3)

差不多在同一時期,亞裏士多德提出城邦“在本性上則先於個人和家庭”的觀點,18世紀愛爾維修主張的“人是環境的產物”,以及19世紀出現的實證主義、功能主義、行為主義、文化決定論及至當代的結構主義的社會本原論則與人本論相伴相生。這種觀點認為,“人是環境的產物”,人完全是由社會環境塑造的,“個人誕生於社會”;如果人失去社會聯係,就不能獲得人的感情、知識和價值觀,被看作人性的東西無非是從社會中獲得的,離開社會的人將無法作為“人”生存;社會是第一性的,人並不具備獨立自存的特定本質,社會才是根本的存在。

事實證明,這兩種觀點在理論上都是有局限性的。人本論隻強調人的方麵,用人來解釋人本身及其社會,就無法說明人的曆史性和發展性,否認社會環境在人的發展過程中所起的作用,就從根本上無法說明人的本質;而過分強調人的作用,就把人的社會曆史性抽象掉了,從而把人抽象成為一種生物學意義上的存在,人本身變成了生命基因的一種外殼或工具,那麼,作為目的的“人”也就消失了。——這是人本理論的破產。社會本原論隻用社會來解釋社會本身及其人,這不僅分解了主體,消滅了人,而且把社會抽象成某種形而上學的結構,使文化、語言、思想和製度變成了一些獨立自存的神秘存在,最終卻陷入了一個矛盾的循環:一方麵人是環境的產物,一方麵環境又是人們意識的產物;人是環境的產物,改變人就須改變社會,可誰來改變社會?這說明,無論是片麵地強調人的作用,還是片麵地強調社會的作用,都不能正確地理解人與社會的關係。而且,在現實社會中,個人與社會的相互影響又是一個顯而易見的現象,是一個很難否認的事實。

因此,毫無疑問,人與社會是不能割裂開來思考的,它們之間的關係並非是誰決定誰或誰是第一性的問題。人與社會是互為本原、辯證統一的:人是社會的主體,社會是人的生存方式。離開社會,人就不成其為人;離開人,也就根本沒有人類社會。從這種意義上來看,人與社會在本原意義上是統一的。不過,人與社會雙方又存在著一定的差異。作為組成社會的成員,人與社會是部分與整體的關係;在時間的範疇中,個人都是暫時的,而社會卻具有連續存在的特征;在生存意義上,個人作為自我是不可取代的,然而人作為社會曆史的成員又都是可以替代的。人與社會的差異,並不意味著是對二者統一性的否定,相反,卻為二者的相互塑造提供了前提:人隻有在社會中,並通過社會的影響和引導,才能形成自我的個性,個性也隨著社會的發展而發展;社會隻有通過人的活動,才能保持存在的形態並獲得發展的力量。“人一社會”係統是統一的,但它並不是一個無內在差別的抽象統一體,而是一個包含內在差別和矛盾的統一體。人與社會之間是一種既存在差別又相互一致,既有對立又有統一,既相互生成又相互製約的雙向辯證關係。總之,人與社會的關係,正像“人”字和作為社會的“眾”字一樣是一種支撐結構,人支撐著社會,使其得以存在和延續,社會支撐著人,使其超出自然存在的水平。

同時,在人與社會的關係中,人作為社會的“原始細胞”,不僅以自己的全部能動性自我構成它的有機體即社會係統,而且推動著社會向前發展。如果將社會看作一個有機體,那麼它的產生、構成、變化等全部內容的有機性,僅僅在於人的有機體,在於它是人存在和發展的形式。從原始人群到以國家為標誌的現代意義上的社會,這一人類社會生成的過程,決不是上帝手上操縱的“天國喜劇”,也不是上帝操縱由人來表演的“人間傀儡劇”,而完全是人類出於自身需要、自編自導自演的“創作曆史劇”。社會每時每刻都充滿著生機,而這生機不過是人的生命而已;社會呈現出多彩多姿的場景,而這場景不過是人的表演而已。可以說,人過去是、現在是、將來也永遠是社會的主體,是社會有機性的惟一根據。

當然,人與社會的客觀規律性與人的主觀能動性也是有機統一的。這正如馬克思在《哲學的貧困》中所表述的,隻要“把人們當成他們本身曆史的劇中人物和劇作者”,回到了“真正的出發點”;“把這些人既當成劇作者又當作劇中人物”。這就是說,人們在演出,而且總是按照一定的劇情(規律、必然性)在演出,因而他們雖然是主體,卻不是為所欲為的自由意誌的體現者。但是,劇情又不是別的什麼東西(如上帝和觀念)為他們寫成的,完全是由人們自己創作的,人們是劇作者,因而雖然不能隨心所欲,社會卻的確是人們創造和生成的;雖不是自由意誌的體現,人們卻的確是按自己意誌行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