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三小姐是不是傻了?”
“此話怎講?”
“聽說三小姐醒來一個月了,每天坐在梅園,不言不語,這不是傻了,這是怎了?”
花園中,兩個小丫鬟端著托盤小聲低語。
“我聽說三小姐不願意嫁入將軍府,所以前日裏才跳水自殺,這才生了病。”
“真的?”
“嗯。”
“能夠嫁進將軍府多好啊,那可是做夢都求不來的,三小姐為什麼會想不開呢?”
“你不知道,外麵人都說,威武將軍冷血無情,而且,最關鍵的是將軍府的人不大願意這樁婚事,若不是皇上聖旨已下,礙於皇命,三小姐怎能嫁進將軍府?”
“你的意思是,小姐聽說了這些流言,所以——”
“咳咳、、、”
聽到身後的聲音,兩個小丫鬟立刻噤了聲,低垂著頭,畢恭畢敬的站在一邊,膽戰心驚的等著來人發話,生怕自己剛才說的話,被來人聽了去。
來人不是別人,正是大夫人身邊的李嬤嬤。此人是大夫人的娘家人,跟著大夫人嫁進相府,服侍主子三十餘年,未曾嫁娶,在府中地位不一般。
李嬤嬤看了一眼站在自己麵前的兩個丫鬟,清了清嗓子,這才說道:“妄自議論主子,這可是大罪!你們兩個可知該當何罪?”
聽得此話,兩個小丫鬟頓時嚇得腿一軟,立刻跪在了地上,磕頭求饒:“李嬤嬤饒命啊,我們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李嬤嬤在府中是出了名的嚴厲,從不輕饒犯了錯的丫鬟仆人,兩個小丫鬟被威嚇住了,生怕出了什麼事。
這大戶人家,一向視人命如草芥,丟了月錢是小,丟了命是大。
李嬤嬤斜睨了一眼跪伏在地上的兩人,並不說話,直看到兩個丫鬟的腿已經顫抖,料想兩人膝蓋應該破了,這才厲聲道:“今念你們初犯,特饒你們一次,罰月錢半年,若是再犯,決不輕饒!”
“謝李嬤嬤開恩,謝李嬤嬤開恩……”
李嬤嬤擺擺手,不耐煩的說道:“下去吧!”
兩個丫鬟慌忙起身,離開。
李嬤嬤站在原地沉吟了一會,眼睛一轉,想著無論兩個小丫鬟的猜想是真是假,這件事情須早早告知大夫人才是……
望著庭院裏的那一枝枝梅花,劉溪瑤心中不由得苦笑。
她不知道是自己和梅花太有緣分,還是上天在和自己開的玩笑。若是從前,見到這般多的梅花,她定然是十分欣喜的,隻是現在,她隻覺得悲涼。
一月前,當她醒來之時,發現自己並沒有死,隻是卻已經不是原來的她,而是柳瀲紫,相府庶出小姐,排行第三。因無意獲知將軍府不滿於她,羞愧之下,跳水自殺,香消玉殞。從此,她成了她。
劉溪瑤看著水中倒映的人影,那樣的陌生,但不可否認的是,相府三小姐亦是一個美人。
如若不是那場宮宴,如果不是女子之間的深深心計,或許這個女子就不會離開吧!
劉溪瑤摸著臉頰,這樣想著。
不過,若不是她的離開,她又怎能重生?原本就是悲苦之人,又有什麼能力悲憫她人?
劉溪瑤垂下頭,苦笑,水中的人兒,也低下頭,扯扯嘴角。再抬起頭,她眼中已然不複先前的迷茫,如水的眼眸,一片清明。
既然活著,她就好好珍惜,此生,她定不會活的那樣的軟弱。從今天起,她不再是貴妃劉溪瑤,而是相府庶出三小姐,柳瀲紫!
“來人!”柳瀲紫起身,站在岸邊,大病初愈的身體,顯得那樣的嬌弱,有些弱不禁風的味道,但卻讓人生出了幾分憐愛之心。
紫荊從屋中出來,看到柳瀲紫站在水邊,嚇了一跳,慌忙跑過去,將她拉離岸邊。
“三小姐,你可不要再想不開,你要是再想不開,撒手去了,夫人該怎麼辦?”說著,紫荊就覺得傷感,眼淚汪汪的。這一慌張,卻忽視了柳瀲紫竟然說話了。
柳瀲紫看著眼前的小丫鬟,心中一動,眼前的人影好似和曾經的某人重合。
從前,她的身邊,也總有這樣一個人,每天為自己擔驚受怕,在自己的麵前哭哭啼啼。
後來,她終於不再哭哭啼啼了,有些大宮女的模樣了,可是卻變得嘮嘮叨叨,整天像隻小麻雀一樣,在耳邊嘰嘰喳喳個不停。隻是現在——
不知,她可還好?
柳瀲紫伸手摸摸麵前小丫鬟的頭,笑著說道:“放心,我不會再尋死了。”
紫荊一下子噤了聲,抬起頭,呆呆的望著站在自己麵前的人,一臉的震驚,臉上還掛著淚水。
她剛才是不是聽見小姐說話了?
“怎麼了?為何這樣看著我?”溫柔的話語,低吟婉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