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順七年,皇後柳氏身懷六甲,舉國歡慶。
幾日來,丞相府內一直沉浸在喜悅中。皇後柳汀芷乃丞相嫡女,此番身懷龍種,相府中人皆心生歡喜。
這人逢喜事精神爽。這幾日,相府中的丫鬟仆人都能感覺到大夫人變得和善了許多。
“夫人,皇後娘娘這下可好了,以後看還有誰敢對皇後娘娘不敬?”一大清早,李嬤嬤就在大夫人的麵前絮叨:“奴婢就說,皇後娘娘是一個有福之人,這以前是福氣還沒到,這福氣來了,是擋都擋不住。”
大夫人臉上掛著笑容,望望鏡中的人,雖已逾三十,可卻好似雙十少女,紅光滿麵,神采奕奕,難掩喜氣。
大夫人伸手扶了扶發髻,滿意的笑笑,這才說道:“這麼些年了,還是你最了解我,也隻有你梳的頭,最稱我心。”
李嬤嬤尷尬的笑笑,心中了然,知道大夫人不願意再說皇後娘娘的話題,便想著轉移話題,心中還惦記著幾日前大夫人答應的賞賜。
大夫人將李嬤嬤所有的表情攬於心中,並不急於回答,隻是先晾著李嬤嬤。
大夫人不語,一時間,讓李嬤嬤有些摸不著頭緒,不知該說些什麼好。
其實,她也並非是一個貪圖錢財之人,隻是有一個不爭氣的侄子,整天不務正業,隻知尋花問柳,吃喝玩樂。可她一生未嫁,自然對於哥哥家的孩子疼愛些。
幾日前,李嬤嬤的侄子找到她,說是欠了別人的賭債,如若不盡快還上,那些人將要剁了他的手腳,這可急壞了她。
幾日來,李嬤嬤一邊擔心著自家侄子的安危,一邊還想著湊錢。奈何她手邊的錢財,早已被侄子索要無幾,無計可施之下,這才想到了大夫人的允諾。
隻是,無論如何,她也難以啟齒。
李嬤嬤看著大夫人坐在了榻上,腦中滑過侄子被砍去手腳的可怕模樣。抿抿唇,輕輕一跺腳,抬起頭,笑著走到大夫人的麵前。
大夫人示意李嬤嬤將桌上的茶盞遞過來,李嬤嬤會意,殷勤的遞過茶盞,還沒待說話,就聽見大夫人的聲音傳來。
“你這人啊,什麼都好,就是有時候沉不住氣。一大清早的就跑來我這,你當我不知道你心裏在想些什麼?我答應你的事情,我自會記得,也不會差了你的。你試問,你跟了我這些年,我可有虧待你?”
屋內,精致的雕花香爐正冒著縷縷青煙,淡淡的紫檀香,飄蕩在整個屋內。
李嬤嬤站在榻前,張張嘴,又不知該說些什麼,心中有些過意不去。
大夫人抿一下茶香,上好的雨前龍井的清香,在唇腔中縈繞,茶已入喉,唇齒留香。
將手中的杯盞,放在手邊的案幾上,看著眼前眉目低垂的人,正色道:“我知你這幾日在擔憂什麼,放心吧,你侄兒的事情,我已經讓人去處理了。”
李嬤嬤欣喜的抬起頭,連忙想要伏地叩謝,卻被大夫人伸手攔了下來:“你平時挺聰慧的一個人兒,這會怎麼反倒糊塗了?我是相爺的正妻,掌管整個相府的事情,相府中有什麼事情能從我的眼皮下逃過?”
“謝謝夫人,夫人說的是,奴婢這次是真的糊塗。隻是,奴婢這不也是為了侄兒著急嗎?”李嬤嬤低下頭,擦擦眼角。
大夫人攬下目光,裝作不曾望見,隻是拉著李嬤嬤的手緩緩說道:“你啊,平時挺厲害的一個人,對其他的事情並不在意,可就是對你侄兒太在意了。這樣下去,遲早會被你那個不務正業的侄兒拖垮。”
李嬤嬤在心底微微歎息,她何嚐不知道自己的侄兒有一個怎樣的品行?她又何嚐不想侄兒能夠幹些正事?隻是,自己的哥哥去世的早,早些年缺乏管教,而她的話,他又聽不進去,這才使得自己的侄兒養成了那樣地痞無賴的性子。
“夫人教訓的是,我以後會好好管教他。這幾日,奴婢正琢磨著給侄兒尋一門婚事。奴婢想著侄兒有了家室,心也便能安了下來。”
大夫人點點頭,說道:“可有中意的人?”
李嬤嬤搖搖頭,臉上覆著愁雲:“這好人家的女兒哪裏肯嫁給他,隻是奴婢又不願將侄兒的婚事草草了事。”
大夫人喝了一口茶,麵不改色的說道:“我記得三小姐跟前有個丫頭喚作紫荊,你看她如何?”
“紫荊?”李嬤嬤想了想,紫荊她是識得的,那丫頭前年進的相府,模樣長的也十分標致,如今不過十五。如若是她,她還是滿意的。可是——
李嬤嬤望了望一臉平靜的大夫人,有些拿不準大夫人的意思。
“三小姐馬上就要嫁入將軍府,雖然這日子沒定,不過也是遲早的事。”
大夫人的話點到為止,李嬤嬤的眼睛一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