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深坐直身體,把我拉到他懷裏。
我順從地靠上去,把頭放在他的胸膛處。
“我爸把我接回家的時候,雨萱那時才兩三歲,懵懂無知的年紀。她媽媽倒是一直想討好我,看著像那種溫柔中帶點懦弱的女人。”他語氣很平靜,聽不出情緒,“不過我很少理會她,冷眼旁觀她做的一切,為此我爸沒少打我。”
我心裏似被針紮了一下,下意識拍拍他的手,表示理解他的做法,又像在安慰他。
他的音調突然高了一些,臉上隱有笑意,“雨萱才剛會說話不久,走路都還不穩,就會跟在我屁股後麵哥哥哥哥的喊個不停。我開始也不理她,還嗬斥她,讓她滾遠點。可她一個小孩子哪裏懂,隻會鍥而不舍地追在我後麵,咯咯笑著。”
“那她小時候比現在可愛多了。”我小聲嘟囔著。
杜深像沒聽見我的話一樣,繼續說,“可能她媽媽看她和我親近,就總是教她要讓著我,要對我好。我其實很不喜歡這樣,一個小孩子被她教得唯唯諾諾的,總覺得她的童年不能重複我的轍履。”
我心想,她的童年也不算差啊,起碼父母都在身邊。沒想到杜深接下來的話,讓我覺得人生真的是難以預料。
“最初我總是帶著她跑得飛快,她摔的次數都數不清,膝蓋上傷痕累累的。我爸隻是覺得她調皮,也沒有說什麼。她好像好了傷疤就忘了疼,還是拚命粘著我。”他慢慢說著,臉上看似一片雲淡風輕,“我回家後沒過幾年,她媽媽體檢時候查出有個惡性腫瘤,在醫院治療了好長一段時間。可惜我爸花了再多的錢也沒有用,她一天比一天虛弱,直到最後不成人形。”
我頓時覺得心裏有點悶,惡性腫瘤幾乎是不治之症,結果隻會有一種,那就是死亡。
“她媽媽去世前好一段時間,大家就沒有讓雨萱去醫院看她,畢竟小孩子抵抗力差,怕傳染。很快雨萱就開始察覺到不對勁,也不跟在我後麵跑了,整天在家裏哭喊著找媽媽。”杜深歎了口氣,視線不知道落在何處。
我忍不住開口,“你們不讓她們見麵也太殘忍了。”
杜深看了我一眼,搖搖頭,“後來我爸看不下去,就帶她去醫院看了一眼她媽媽。誰知道剛好遇到她病情加重,吐血不止,被送去搶救。雨萱受到了很大的驚嚇,回來好長一段時間不肯說話,還持續發燒了很多天。那時候她吃飯吃得很少,慢慢就瘦得嚇人,隻剩皮包骨頭。”
我聽著聽著就皺起眉來,這種遭遇對小朋友來說,確實很殘忍。我也很少見杜深說那麼多話,看來這件事情對他的感觸也很深。
“那時她多大?”我抿唇問道。
“不到五歲。後來直到她媽媽去世,雨萱都沒有再看到她一眼。”杜深低聲回答,臉上閃過一絲不忍,“雖然我覺得她沒有了媽媽很可憐,但那是我第一次看我爸落淚,我就想起我媽走的時候,他都不知道在哪裏。我心裏又悲痛又憤怒,大罵了他一頓,然後我被關起來好幾天。說真的,那時我真的恨她們,心裏覺得是她們出現才搶走我的一切。”
我捏捏他的手,垂頭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