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聲【有生之年,狹路相逢】(2)(1 / 3)

我用最快速度衝回家,看到在客廳裏叉腰站著的我媽還沒來得及詫異,就被我媽當場嗬斥,“這死丫頭慌慌張張的幹什麼!跟失了魂兒似的!”

我一邊回想著今天出門之前好像還沒來得及給我媽打電話說我煤氣中毒了,一邊亟不可待地問我媽,“媽,原來我裝廢考卷的箱子在哪兒呢?”

我媽戳在客廳裏,想了半天,挺不耐煩地說,“怎麼了?好像讓我當廢品賣了。”

我一聲慘叫衝進自己的屋子裏,憑著記憶找遍了每個地方,連床底下和衣櫃裏都翻遍了,果然沒有那隻紙箱。

我媽跟在我後麵進屋,渾然忘記這裏真正意義上其實已經不是她自己的家了,仍舊耀武揚威地,“要找那東西幹嗎?”

我抓著我媽的袖子,使勁兒搖晃她,“媽你想想,你再好好想想。那裏麵有重要的東西。”

我媽甩開我的手,“跟你說給賣了。”

“啊……”我絕望地看著趙嵐女士,“許佑安給我寄得明信片還在裏麵!”

我媽狐疑地將我上下打量一遍,撇了撇嘴角,無聲地仿佛在說,“我當你要找什麼東西呢,原來就是這些沒用的。”

然後很不屑地扭頭又衝回客廳繼續跟我爸決鬥去了。

走出我屋子門外的時候,趙嵐女士哀怨的聲音飄進來,“床頭櫃左邊倒數第二個抽屜裏的牛皮紙袋子,當年我賣廢品的時候都給你挑出來了。”

我順利地找到了那封牛皮紙袋,嘩啦啦將裏麵的明信片都撒了一地,然後盤腿坐在地板上。

搜集起來才知道,原來這七年裏,許佑安竟然寄了這麼多封,盡管我一封都沒有回過。

從巴黎寄來的明信片裏寫著,法國的女生身材凹凸有致,比我好太多了,如果有機會他說他想寄些照片回來打擊打擊我的自信心。

來自柏林的明信片裏,他還說其實德國女生比法國女生身材還要棒。

在不萊梅的集市廣場,阿姆斯特丹的梵高博物館,在夏季日不落的赫爾辛基,每一張明信片的下方,都剛勁地用鋼筆寫著“XXXX”。

四年前的十二月二十號,他在英國家中,喝了酒,心情不好,有點兒想家,想我們幾個。五天後的明信片裏就又是另一付口氣:

“聽林蔚說大學裏有男生追你,真替那男生感到惋惜。”

“聽說你生病了,夏天還真有傻子感冒。”

“我今天在超市碰到一個華人女生,她把貨架上的玻璃盤子撞倒了,我過去幫忙,那女生抬起頭來,很像你。連毛毛躁躁的性格也像。”

“中秋節,替我吃一塊月餅。”

看著看著,眼角忍不住有些潮濕,那個一向悶騷臭屁自大狂的許佑安,一直以黑暗腹黑毒舌大魔頭形象示人的許佑安。原來他一直就在我的身後,冷言冷語,是因為這樣,有一天我才可以回頭朝他翻個白眼。

我書架上的八音盒裏麵,還有小時候掉的一顆虎牙。那顆牙是我開始換牙時,鬆動的第一顆牙。它一直在我的牙床上麵搖搖欲墜,當時已經換過牙的許佑安安慰我說,“換牙這種事,習慣就好了。”

我仍舊不喜歡,後來有一天下午我們幾個湊在院子裏玩的時候,許佑安突然從後麵推了我一把,我的臉撞在牆上,擦破了皮,那顆鬆動的小虎牙也帶著血絲留在了地上。

那天我哭了一下午,許佑安一直在旁邊束手無策地轉來轉去。最後實在不耐煩了,就把手掌攤在我麵前,手心上是我剛剛脫落的牙齒,“行了,別哭了,我剛才不應該推你。”

等了一下午,終於等來不怎麼友善的道歉,我哭得更狠了。

事後許佑安要拉著我要把牙齒埋在樹底下,深諳“種瓜得瓜,種豆得豆”這一道理的我憂心忡忡地問他,“那要是明年春天長出一顆牙齒那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