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夏後的幾個月裏,幹旱一直困擾著莊稼人。幹旱把剛剛努出的綠草。焙成了灰白色。就連曾經被水淹過閆家父女耕種的小黃豆地,都變成了灰綠色。被曬蔫了的禾苗,為了躲避太陽的暴曬。直往坷垃縫裏鑽。莊稼人怕的就是這沒完沒了的幹旱。
石羊溝南岸的一個大島,就像棵巨大的蘑菇矗立著。它擋住了與外界關聯的視野。之所以說。這孤島像蘑菇。是因為那高高崛起的山頂。常年被水隻淹沒一半。上半截是圓圓的頂部。頂部植被茂盛、樹木參天。下半截常年被水淘刷,形成巨大的凹坎,凹坎下便是寸草不長的黃石跟和沙礫。一個山包居然形成了絕然不同的兩個地貌。在遠處看,它確實像棵巨大的蘑菇。
王慶方憑借著蘑菇崖上,探出的幾棵粗壯的酸棗樹葉,所遮蓋成的蔭涼。他把頭伸進樹葉構成的花達蔭裏。把腿暴露在陽光下。用滾燙的沙沫,把膝蓋埋嚴。說是,這是最好的治關節炎的偏方。他埋好後,慢慢躺下。嘴裏含著著一節草棍兒,咀嚼著。他眯上眼,透過樹葉看著山邊的天空:“什麼時候,老天爺能把這水庫曬幹了。就算他本事大。反正,今年的莊稼咱是指望不上了。曬吧,把這水庫曬幹了,咱好搬回河溝邊的老村坊。繼續種咱那幾百畝水澆地。再不濟還可以在豬圈坑裏撿幾條魚幹,再回到旱幹的禿嶺上的破家裏燉著吃,吃一頓就頂一頓饑。總比這樣被煎熬得不死不活強吧。我說,我叫你去打聽一點事,怎麼都辦不好。不知咋搞的,不是見了美女,就衝昏了頭腦。把大事就給忘了啦?”
“問了。秋蘭說了‘可能就是王誌芳的頭頭。”
“這和沒問還不是一樣?我猜的也可能是他。我是讓你去確定一下的。你還是沒有確定了。”
“哪你為什麼自己不去問。明知道我‘嘴上沒毛。辦事不牢’還靠我。”王蘇剛為自己出了力沒還落好,而生氣。把嘴翹得高高的。說著話。也來到王慶方身旁。模仿王慶方的樣子。就要躺下來。
“你看你看。是不是又嫌我戧著毛說你了。得得得。你總是受獎不受捏。肯定又被叫什麼蘭的美女順毛撫摸了幾句。就把咱的老底和盤托出了,是不是?我如果有工夫的話,還用你羅裏羅嗦的翻不清話,來回折騰?我自個早就去問清了。咱倆不是屬你有條件嗎?我不是一手子人,騰不出時間來嗎?好了。我不責怪你了。明天繼續打聽就是了。你不要老實當女人的俘虜。那就玩砸嘍。應該讓她當你的俘虜才對,傻小子。”
“什麼俘虜不俘虜的,這叫掏心交朋友。”王蘇剛也跟著躺了下來:“朋友多了路好走。”
“你把你的心掏給她了。可是她把她的心掏給你了嗎?傻小子。這會我得提醒你了:這做人呀。不要讓她把你一眼看穿看透了。被她看穿看透了。她會永遠看不上你,看不起你來了。尤其是男女交朋友的時候。女人之所以心甘情願的接近你,或者委屈你身下,那就說明你肯定有她特別需求,或者喜歡的地方。如果這時候,自己分析不出自己的優點和缺點。不去發揚自己的優點和改正自己的缺點的話。那就很容易失去這個女人的。聽明白嗎?這是我總結的一點經驗、、、、、、”
“當然她掏心啦。不用我問。她那嘴就跟竹筒倒豆子似的。‘嘩嘩’一股勁的說。她可沒像你所說的那麼神奇。她就是一個莊稼人。不過她倒是很會算計的。連她爹抽煙都算計。當然不是一門心思的扣啦。她是有計劃、、、、、、、”
“看看,還是被我說準了。她願意主動地和你嘮嗑,就說明她喜歡你。她說話,肯定遮遮掩掩的了。你往後就接近她。跟人家學著點說話技巧,肯定沒錯、、、、、、”
“她呀,她呀、、、、、、、”當王蘇剛還沒躺穩,就趕忙坐了起來:“這沙子烙得人能躺嗎?這不身子還沒沾地就被熏蒸出一身汗來。就像被烤熟了一樣了。黏黏糊糊能躺嗎?這一帶連個蔭涼地兒也沒有。那怕有棵大樹也成呀,可是沒有。”他煩躁的光顧著四周:“忒悶熱了、、、、、、”
“這你就又不懂了,這讓城裏人叫沙浴,懂嗎。在城裏沙浴一次得掏好多錢的。在咱這是純天然免費的。它是治療風濕性關節病的最好、最便宜的偏方。幹咱們這一行,時間久了,大多數的人,或多或少的,都有點風濕性關節病。主要原因就是在這水裏不知不覺中受濕上涼的緣故。多虧這大自然的恩賜給咱們免費治病的大病床,為啥不好好珍惜呢?不用不就太可惜。對吧?不過今天還真他媽的悶熱、、、、、、、”王慶方說著,用手掌當起扇子來:“這該死老天爺。還真能沉得住氣。都七十多天了。就是不下一點雨。快把人給悶死了。你就躺下吧,在水庫裏還是上點熱好。沒病防病也好。”
王蘇剛聽他說的有道理。也強忍著滾燙的沙子。躺了下來。剛躺下,就已經渾身是汗了,咬著牙人著說:“這罪。我快受到頭了。再將就一段日子,我就要走了。”
“走了?!”王慶方就像遭到了晴天霹靂。“噌”的坐了起來:“你這是達哪說起,冷不丁的。啥時候的意思,去幹嗎?”
“今年春天,早就有意了。上班唄!”王蘇剛沒注意他的舉動。仍然躺著。
“跟誰,去哪?”
“跟雲霞唄,他爹在城裏正給她找工作呢。到時候我也去找份工作。就可以常在一塊了、、、、、、、”
“原來是跟她呀,”王慶方聽了,就慢慢躺了下來:“我當是誰呢。你可別忘了,你倆的關係,她父母是極力反對的。我看成不了。你還是死了那份心吧。不要盼【攀】的高,摔得重了。”
“你這話,我不愛聽。劉金鎖成天哄我說。讓我到他那兒上班,就是不見動靜。這會我要找工作了,你老反對。是不是也眼紅了。怎麼我的朋友,都是這樣愛嫉妒的人呢?反正我是湊合一天,說一天。決不會在這幹一輩子的。”
“好好,你們年輕人有愛情、有抱負,有誌氣、有前程。我不說了。”王慶方依然躺著。盯著天上:“你說,那個叫什麼蘭的,跟你說話跟倒豆子似的,都說了些什麼?怎麼說的。你學學。”
“她說,這些天以來的炮聲。都是咱村王誌芳幹的。是他和劉金鎖串通好的、、、、、、”
“為、、、、、、、為什麼?是不是因為了咱們打了他,他才報複咱的?、、、、、、”王慶方有些內虛。還是問了出來。
“有點吧。更重要的是,為了逼走咱倆。她說,他嫉妒咱倆的蝦比他的蝦多,還大。價格也高。還說我也和劉金鎖是同學。嫉恨我被劉金鎖看重了、、、、、、、可我不信他王誌芳會這樣胸心狹窄的。他原來可不是這樣的人。”
“我信,你們在上學是講究的是真正的無私的江湖義氣。而如今他講究的是唯我獨尊自私自利得的江湖義氣。不一樣了。到了社會上,特別是這水庫裏。你不想變。也得被逼著變態了。你說在這水庫裏,哪個不是赤裸裸的唯利是圖者,當然除了你和我。咱們也算是被逼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