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癡人和癡情(2 / 3)

雨點越來越大,越來越密。慘白的水汽,順溝捲來,覆蓋了溝壑。整個荒野一片蒼涼迷茫。慘白的水汽放佛就在一瞬間。吞噬了世界裏的一切。隻留下了他足下不到幾平方米的濕地,懸飄在孤獨陰冷的宇宙間。此刻,雨水落在沙地上,落地便失。落在樹葉上,樹葉也趕忙躲避著。雨水落在他頭頂高處的草叢,擰成了一股股洪濁的細流。溪流經過倒掛在凸出的石嘴。淌進了他的脊背,涼颼颼穿過他的脊背溝和衣物。又從褲腿裏流到地上。

一道彎曲的藍閃;一聲破耳的炸雷;一股透心的寒意;一陣孤獨的恐慌。

漫天的雨;漫天的風;漫天的雲。

就連隻能存放一隻腳的避雨之處,也被汙濁之水,澆灌著。他隻能冒雨站起來。經過一場場生死落魄磨礪的他。雖然不在像以前那樣懦弱,單純,嬌嫩。可他還是四處張望,渴望能找到一片讓軀體和靈魂避雨安穩的居所。沒有,真的沒有。在這雨灑水淌的天地之間。似乎除了飄渺的清嶺和濕漓漓的孤島外。卻沒有一個可共患難相伴的活物。那怕是小小的不會說話的野兔和翠鳥兒。此刻,他仿佛看見了閆秋蘭笑眯眯地開著閨船向他走來。但是定眼一看沒有。他明白就憑自己以往對她保持的距離和態度,恐怕隻是幻想,是幻覺。他失望之餘。隻有卷曲身體,蹲下來四下環顧著。這樣還可以保留一點體溫。

船!他終於發現雨霧中的一條船。是誰無縫不入。就在風雨中還敢偷獵我的蝦米?他往岸邊緊走幾步,本來想大聲喊叫幾聲的。張開的口。卻沒發出聲音。他還是以寬恕的態度,注視著這條船。因為它畢竟就是自己期盼已久的伴兒。有一個圖謀不軌的賊船,在此遊蕩。也算填補了心裏的空缺。起碼他不再恐慌了。因為在這天地被水連接的空間裏,隻有一條船在活動,這也是他唯一的遠離恐怖和孤獨的一絲希望和看點。所以,他就踏踏實實的蹲在風雨中。目不轉睛的盯著它。

船,是從石羊溝的西頭出現的。雨靄中。隻能看到船的一個模糊輪廓。它從北岸飄到南幫,再從南幫蕩回北幫。時斜時正,時歪時橫。它由溝口遊入溝中。喇叭型的溝口。把鬆散的西北風,吃勁往狹窄的溝中推塞著。擠緊的西北風推搡著小船,順溝而來。船速隨著石羊溝正中間的狹窄而逐步加快。船上沒人。沒人的船,在雨靄中開始清晰起來。

一條無人駕駛的小船,迅速蕩來:“是誰的船沒攬好。遛了出來?”王蘇剛先是一驚就大喊起來:“喂——誰的船遛了哎——。船是誰的遛了喂——”王蘇剛想借著自己站在陡坡的高峰。喚醒小船的主人。他不顧風雨站起來,把雙手卷成喇叭型,衝著西方高喊著。風雨灌了滿嘴。衝散了的聲音。喊聲消失在蒼茫的雨靄裏。船上,沒有回聲,沒有人影。

他緊走幾步,來到了岸邊。急匆匆看著還在西邊的船。他看清了。是一條握著拱頂的船。穹頂的船,是全水庫獨一無二的,隻有閆秋蘭才有的船。“秋蘭!秋蘭!你把船遛啦。還睡呀。快醒醒。閆——秋——蘭——。快——醒——醒——吧。都把船遛了你還睡覺呀——”他向著閆秋蘭居住的地盤喊。向著船的目標走去。

他想截住船。跑了過去。

他把船看得更清晰了。小船拖著散落的雙槳。拽掛著纜繩和攬橛。:“這死妮子,到那睡覺了。連船都沒攬好,就走了、、、、、、”他試著想在岸邊把船拉住。誰知看似挺近的船,卻硬是夠不著。他隻有緊跑幾步趕上去。尾隨著順岸追。

船遛在整個溝的最窄處。他還是夠不著。船被最窄處的疾風搖曳得似箭一樣的飛馳。:“秋蘭——秋蘭你個死妮子。船遛啦喂——”他追著船邊跑邊罵。說實話,此刻的他,確實不願意,把涼透了的軀體,再跳進冰涼的水裏。

他在岸上跟著水裏的船。逢溝就跳。逢岸就爬。水裏的船直徑得往外溜,王蘇剛心裏明白,這小船再往東遛出溝口的話。疾風一旦失去了坡嶺的遮擋,更會狂瀾無阻。小船會消失在茫茫的水霧浩瀚之中。被掀翻在驚濤狂浪之下的。時機不再容他猶疑了。“噗通”他跳進水裏。翻上後艙,硬是把船靠在一個淺水灣裏。用力把攬橛插在岸上。才放下心來。

濕透了。就連腋下竟有的一點幹衣服。也給濕透了,他站在岸上哆嗦著。渾身的水珠瀝瀝著往下流。流在了地上,又組成了一股水係。進墜入水庫裏。可他萬萬沒想到,起著波紋打著水泡的深水裏,居然是溫的。在水裏比在岸上還暖和舒服。

他雖然被冷風吹得直哆嗦,可他知道閆秋蘭是個愛幹淨的人。看看自己上下滿是淌著泥水的軀體,再也不忍心鑽進,鋪著潔淨床單的船艙裏去避雨。他竟然回到了溫騰騰得的水裏蹲下。隻露出一顆濕淋淋腦袋來。他還為自己新的發現而高興。

可剛過不久,就覺出不適來。人本來就不是水中之物,哪能經受了長久的浸泡呢?隻見,冷風使他紫色的嘴唇,開始磕打起來。皮膚也感覺有點瘙癢。雨滴落在船篷上,又濺在他的頭上臉上。“嘩——”他堅持不住。冒出水來。在岸上,把水抖了又抖。跺跺腳上的泥:“這人怎麼就這麼不耐泡呢。看來對不住了,死妮子。我還是得鑽進你的船艙裏躲雨啦。這可別怪我弄髒了你的艙室。怨就怨誰讓你不把船攬好呢。”說著跳上船頭。又在外沿劃拉劃拉腳底板。就一頭紮進了船艙裏。

紮進去的頭,卻碰上了軟綿綿的什麼東西。船艙裏,由於船艙兩頭分別有兩塊夾層編織袋,懸掛遮擋著光線。再加上兩隻眼睛暫時沒適應過勁來,艙裏一片漆黑,什麼也看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