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回(2 / 3)

忽而,風起。

無聲……

她的發絲貼著麵頰飛舞,沒有任何表情,眾人在風中無法睜眼看清到底發生了什麼,大概也隻看到了那抹明媚的綠色收攏了她腕子上鈴鐺所漸而折射的暖黃,一切都發生的無聲無息,隻是,連擦著鼻息所流動的空氣,都彌漫了太多苦澀的味道。

風停,失去了色澤的鈴鐺突然滑落,掉在地上,發出的聲音幹澀暗啞。

睫毛微微上揚,翻動出一雙空無絕色的瞳。

她微微向前走了兩步,足下步子停下,身上的傷口竟自我毫無痕跡的一點點愈合開來,僅那片刻,她竟如初時般完好。

藤樹精隨著梓苑退了兩步。

染染並未再向前一步,反而轉過身,定定的看著地上的薛平夜。

伸手,一雙手在空中劃出最美好的弧線,薛平夜的周身即刻被明綠所包圍,放眼看去,自身下至四周,地上的青色蔓延開來。

藤樹精微微看向身邊的梓苑一眼,閃動的目光中,最後一瞬露出的凶狠轉眼間化作了驚恐,然後,直直的倒了下去。

藤樹精的軀體摔在地上,數千枝條刹那枯萎不見,僅剩那殘餘的人類屍身,梓苑隨即退後。

染染偏過頭來,微微一揚唇角。

她仿若一舞,旋轉,揚臂,側身,揮袖。手隔著空氣拂過他身上的傷口,頓時有陣清新襲來,薛平夜隻覺傷口處一涼,然後,一陣刺痛,再看,被藤樹精所傷處,徑自在愈合。

皮肉相接,無痕無跡,隻是那拉扯的痛感,格外清晰。

“梓苑,你回去吧,我不殺你。”染染開口,並未去刻意關注她,“你是我第一個看不透的人,雖不知是有著怎樣的過往,卻很耐人尋味,總覺得,你我之間的因緣,不該結束在此刻。”

染染一愣,手下的動作停了下來,透過薛平夜,她感應到了陌鈺。

“這個傻瓜。”染染鼻子一酸,紅了眼眶。

青綠色的衣袖一揮,帶著薛平夜,轉瞬消失在了林子裏。

“雲兒。”薛平夜伏在她碧綠的龍鱗之上。“月夷山,去救他。”

染染現了蛟龍身,擁著薛平夜,遨遊雲上,四下尋著他的身影,聽他這麼說,染染側過頭,突然轉身,向著月夷山的方向尋去。

雲兒,我雖不知,你們之間究竟發生了什麼,可是在那樣的一個刹那,我卻是感覺到了你心底的絕望,此生所見的無數光景,再也沒什麼比那更讓我無助的,無論你心裏的人是誰都好,就這樣吧,能一直陪著你,也好。

染染顫抖了下,她略微放慢了速度,不經意間回過頭來看他一眼。

“夜繁山,清風觀……啊,那個以一夜曇花而聞名五洲大陸的破觀。哈哈哈哈哈……”卿羽對麵前傲然站在對麵的男人,無一好感,赫然挑釁,“小道士,你既然敢隻身進我月夷山,想必還是有一定本事的。”

“陌鈺不過凡人,區區十七年,又怎比得上北海三太子的千萬年修為。殿下即為守一方的水君之後,屈尊於月夷山這荒山野嶺妖靈便生之地,豈不委屈。”

“世人皆逃不過一個情字,即便是水君之後,又怎擋得住姻緣之劫。”卿羽說起被藏起的女子,絲毫不肯退後。

“能被殿下在意的女子,本該是享盡了這世間萬般榮寵的女子,可葉惜不過凡人,更何況已然許配於世子為妃,殿下此為,豈不是奪人之妻。”陌鈺掩在白紗下的雙眸,不知此時是何樣的一副神色,他娓然說道,平靜之下卻是一番質疑。

“本王可不管那些,我龍族堂堂六界貴族,又豈能受你凡人的規矩所束!”卿羽拂袖,儼然拒絕交出心愛的女子。

“殿下所為,當真是心愛?若是愛,又怎舍得她疼,不過是強人所難罷了。真的用心了,又怎舍得她落入兩難,殿下此為,不過是為了一己私欲,留住了留不住的人。”陌鈺淡然笑著,笑意間,猶記得那般美好的身影。

“不料,道長,也是紅塵中人。”卿羽笑,一半是嗤笑,一半是……

“陌鈺非是紅塵中人,不過心念,紅塵之中一人而已。”陌鈺抬頭腰間,手指微微的曲動,看似不經意,卻因他此時心裏漸而泛出的人影,越發變得難以琢磨。

“既然動心,何不將她留下!”卿羽霍然大笑,恥笑著凡人的無能,愈而覺得紅塵虛榮,“六界之中,唯人有情,可成眷侶結夫妻,攜手百年,偏有蠢人不懂珍惜,妄自修仙,自以為大義。”

“非也。”陌鈺抬頭,看不到那雙眼睛的顏色,泛著笑意的唇角,上揚的弧度剛剛好,“不為大義,為她。”

為她。卿羽三度笑了,笑裏,太苦。

為她……卿羽轉身,一旁的石壁上,繪著一個女人的畫像。陌鈺看不到,卻也能感覺到氣氛淒涼的凝結。

阿羽,阿羽,阿羽,阿羽……回憶深處,一聲聲的呼喚,一次次刺痛著他,那個女孩明媚的笑靨,那個宛若黃鸝的聲音。

阿羽,我跟爹爹說了,待到我十六歲的生辰,你來娶我。那樣害羞的模樣,她嬌笑著低下頭去。

阿羽……阿羽,爹爹說,我不能嫁給你……阿羽,帶我走,我們一起走,隻要在一起,去哪裏都好……

“去哪裏都好,去哪裏都好,隻要在一起,去哪裏都好……:他喃喃道,說給那個,已經聽不到的人聽。

”殿下心裏的那個人,並非是葉惜。“陌鈺了然。

”是她!就是她!本王等了一千年,找了一千年,即便她此生已不是人,即便是花鳥走獸,本王也絕不可能錯認了她!“卿羽被戳痛處,嘶吼著,揮掌抓向陌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