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捏緊了拳頭，爪牙的鋒利，劃破了他唯一軟弱的手心，大滴大滴的滴落，看在她眼裏，心涼了一片。
許久，是她先牽起他的手，攥得那樣緊的拳頭，卻被她輕輕拂開，她小心的捧著他的手，抬頭看著他的眼睛。
他被那樣的一雙炙熱到心涼的眼神，看得發慌，他側過頭，去避開與她目光的交接，她卻先低下頭，輕吮他掌心的傷口。
“阿羽，我等你願意帶我走的那天。”她告訴他。
他依舊空閑的時候便會過來，她卻隻是遠遠的守在珊瑚後麵，他以為，她再沒來過。
終於，他已經很久沒有再去那裏了。
北海王城突然傳開消息，三太子卿羽將娶東海九公主。
她依舊是笑著。
卿羽聯手王後，逐漸開始對付宛月母女，手段愈發惡劣，王後欲一舉除了宛月那根刺，卿羽則是對宛月那不痛不癢的態度越發厭惡。
宛月終究是帶著她母妃離開了北海。
王後的追兵緊追不舍，北海水君亦或是在放任他的王後，對付宛月母女，許是在他心裏，也不希望在自己百年以後，這個出身卑賤的小女兒對他的北海龍族有何威脅。
宛月的母妃一頭撞在了東煌崖。
“別恨。”這是那個卑賤的鯉魚精留給她小女兒的最後一句話。
宛月自此上了玉孤峰。
別恨，她最後留給女兒的一句話，是別恨。無論她的女兒有多與眾不同，無論她愛的那個男人放縱他的妻子如何至她母女於死地，她都不恨，也希望她的女兒可以不恨。
她曾撫著女兒的頭發，告訴她，“不要哭，我的女兒是六界裏最優秀的，有一天，就算隻剩你自己了，都要好好活下去。”
當初，她也是貪心的了，輪回路上，偷食了那株開的極好的曼珠沙華，轉世之時，得神意，卑微的身份，會孕育一位六界新主的重生。
後來，宛月赴天庭浩劫，本著一死的心，卻成就了一個新的開始，月神得天帝庇佑，獨攬玉孤峰，得賜月神殿。
北海龍族愈發咬牙切齒。
卻又對她無可奈何，沒有人知道，宛月在九十九重天上經曆了怎樣的一幕，靈觀水鏡和她之間的契約，更是成為了永恒的秘密。
“為何不對她趕盡殺絕？！”他早已喪失理智，被得失衝昏頭腦，愈發凶狠。
這一句話，被躲在窗子外的那個弱小的身影聽到。
她驚慌失措的捂著嘴。
卻被他發現了。
“阿羽，月殿下對我，有救命之恩的。”她如是勸著。
“小岐，等我繼了父王的位置，我就娶你。”他輕撫著她的臉頰，用他最溫柔的語氣跟她告白，“等我，我會給你，我身邊那唯一的位子。”
她抬眼看他，將他的輪廓深深印在心裏，那樣子的他，那樣子許給她全部的他，她多想抱住他。
可是，她最終是退了一步的。
她說，“阿羽，帶我去北海之外看看好麼？我想看看桃花。”
他竟然信了。
她在海邊一舞傾城。
連一拂袖都那麼美。
他看在眼裏，還傻傻的期待著，小岐，我會給你，北海龍族，至高無上的位置，我會要那些看不起你的人，臣服你腳下。
小岐，等我。
她一眼忘向天邊盡出，莞爾一笑。月殿下，小岐要走了，來跟你告別……
三日後，北海聯姻於東海，三太子卿羽殿下，迎娶東海九公主。
七日後，卿羽得東海借兵，發難於其二哥。
臨行的那天，卿羽在珊瑚叢裏找到她。
“等我回來。”他心疼那張蒼白的笑靨。
她點頭，抬手，遞上一個海螺。
他遲疑了一下。還是接下了。“小岐，你會是我唯一的王後。”
她還是笑，越發無力。
他轉身離開。
然後，珊瑚叢後的緋衣女子走了出來。站在她身後，“來人……”
他兵敗的那天，被他二哥追得無處可逃。
最終，那指在他喉嚨上的三叉戟垂下，他想著她，在那等死的刹那，聽到二哥說，“回去做你可憐的水君夢吧，你永遠，都是個不幸的傀儡。”
阿羽……阿羽，爹爹說，我不能嫁給你……阿羽，帶我走，我們一起走，隻要在一起，去哪裏都好……
他握著海螺的手，顫抖著。
兵敗的那一刻，他都不曾有任何不甘，卻在他走投無路時如此渴望聽到她的聲音時，紅了眼睛。
北海二殿下大婚，娶的，是他一直許諾全部的女子。
那一晚，他站在她的新房外，赤紅著眼睛，分不清情緒，他千裏迢迢趕了回來，依舊是一副狼狽，而他卻早已顧不得了。
一手握著她的海螺，一手，握著他戰敗帶回的劍……
染染收回了幻術，亦有所思。
卿羽早已垂淚。
“你可知，她嫁於二殿下之時，已是一副冷屍。”染染收回了手，安靜的坐在一側，她不看他，不看陌鈺，抬頭，看向天外盡出的明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