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羽抬頭，盡是不可置信。
“東海肯借兵，亦不過是你的王妃和她之間的一個協議，她死，以成全你的野心。”染染伸手，比在眼前，像是要抓住那遙不可及的月光，空空一笑，“她臨死前，曾拖你的王妃送了個夢靨幻影給我。她求我，最後將她的屍骨長埋玉孤峰。”
卿羽狠狠一顫。
“你殺了二殿下，燒了一切，自以為毀屍滅跡了，你可知，當時，我便在你身後。”染染笑道。“為什麼，我沒有攔著你呢？因為，我也想他死……”
陌鈺漸漸回複，聽到這句話的時候，左耳不自覺的顫動了一下。
“我隻是答應她，帶她走，其他的事，與我無關。”染染的神色迷茫，仿若跌進了一段解不開的夢境，“可是，二殿下似乎更在乎她呢。”
“殺了我。”卿羽慘白的唇色，抖動著，發出三個字的音。
殺了我……
染染終於肯回過頭來，看著他，那不可一世的三哥，終於低下了他的高傲，他受他母後一世操控，像個傀儡一般在爭奪，如今，卻像個脫線的木偶。
“什麼時候開始，連你也是有了不能說的心事的呢？”她在發呆，卻分外清楚的感覺到了他的靠近。
“陌鈺。”她回過頭來，身子卻突然失重。
她以為自己會跌在地上。
卻跌進他一雙溫暖的臂彎中。
她仰臉看向他，手指不安分的筆劃著他麵上的白紗，有氣無力的說道，“不是看不見嗎？”
“能感覺到。”他泛起笑意，任由她的手指在他麵頰上的胡作非為，“這，也該算是我們之間的默契吧。”
“陌鈺……”她垂下眼瞼，將頭埋進他的胸口，沉默了。
“你累了，歇會兒吧。”陌鈺蹙眉，加重了呼吸，“我帶你回去。”
陌鈺將她抱起，小心的探著足下的每一步，不由自主的去關注著懷裏那個突然嬌弱的孩子，每一個微小的舉動。
“我的陌鈺，明明是那麼厲害的人，怎麼，被他欺負了。”她抓著陌鈺的衣領，高度的改變，讓她徑自埋頭在他頸間，她委屈極了。
聲音那麼小的抱怨，還是被他聽到了。
“要是染染再晚來一會兒……”
“因為，你不會舍得讓我死。”陌鈺開口打斷她，不忍她再繼續折磨自己，語氣寵溺的說，“從他去救你的時候，我便算好了，我能應付北海那三太子多久，你若安好，定然會回來，可是，若你不在了……什麼都無所謂了。”
染染，攥著陌鈺衣領的手，緊了緊，愈發蒼白。
“可是，你比我預計的，來得晚了一會兒，發生什麼事了嗎？”他感覺到她的呼吸在他頸間暈染一片旖旎，微微垂頭，嗅到的是她發間的香味，獨屬於她，那屬於深海，又或者林間的味道。
染染，在他懷裏搖頭。
“染染，我希望，你可以完完全全的信任我，無論你發生了什麼，我都希望知道，你私以為隱瞞會讓我安心，又可知，你若不說，我心裏便會不停的猜測任何可能。”陌鈺，在染染的發上留下一吻，不深，卻很沉。“告訴我。”
染染安靜了，她在猶豫，許久，那個怯懦的聲音微微問道，“陌鈺，如果，我不是我了，你還會在乎我麼？”
“會。”陌鈺沒有片刻的考慮，唯獨在聽到這答非所問的冒失時，輕輕挑動了下眉毛，隨即，笑了。
染染不解他的笑意為何，抬起頭。
陌鈺道，“你隻覺得，不是自己所認定的自己了，又怎知，別人眼裏的你，是什麼樣的，染染，喜歡你的人，永遠比你自己，更了解你。”
她怔怔的看著他，任他抱著，走在崎嶇的路上，他每一步都很小心，卻也感覺不到他的停頓，他一如既往表現的隨意，可是過分的隨意，讓他在不平坦的山路上，失去了正常人都會踩空的搖擺。
“染染，答應我，永遠都不要質疑你的存在性，每個人存在這裏，都有他存在的意義，你也一樣，隻不過，是你還不確定你的意義是什麼，我會一直陪著你，所以，你也要跟我保證，會一直陪著我。”陌鈺說的認真，確實染染第一次看到的強勢。
她遲疑。
他卻停了下來。
空氣裏的氣氛詭異而靜謐，他在一直等著她的回答。
染染，你可知，在我預計的時間裏，你沒能趕過來，我心裏有多絕望，萬一之一的估計落差，都有可能讓我在那樣一個不自覺的瞬間失去了你卻還不知道，你身上，有著太多我還不知道的過往，我需要，你親口告訴我，會一直好好的。
染染笑，卻不如平日的精靈甜膩，苦澀意味越來越凝重。
她伏過身去，在他的麵頰上，留下獨數她的印記。“陌鈺，我要走一趟鬼界，這個故事裏，還有太多沒解開的謎底。”
“怎麼去？”陌鈺屏住呼吸，有的答案，他一早就算到了。
“黃泉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