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靜的深夜。
月光灑在一路延伸至山腳下的青石小路上。
“噠,噠,噠……”平穩的步調,動靜不大,卻強烈的衝擊著這屬於深夜的安寧。
“噠,噠,噠。”最後一步,停在了道觀前。一雙漆黑的靴子,黑色的錦緞在月光的折射下映著寒意,以火紅色的絲線勾勒出精致的鳳凰圖騰,淺淺的,卻在錦緞的光芒之下,低調而又奢華。
一身紅衣。火紅色的輕紗長袍,半掩著貼身的白衣,在深夜的清風觀門外,繪出一幅不屬於男兒的嬌美。
麵上的赤色麵具,一雙清冷至極,毫無生意的眼睛,冷冷的看著那石刻的三個字,清風觀。
揚手,山門碎裂。
踏著碎石,一步步走進觀中。
觀中有弟子欲上前去攔,卻見一道火光衝天而出,即刻被妖冶的火焰所吞噬。以魔火之姿,竟開出一條路。
他走在路中間,無視擦過耳邊不時的慘叫。
推開那扇門,目光在房中環視一周。隻是喃喃道,“竟也不在這裏。哼,倒讓那小子耍了不成。”
“閣下來我清風觀,屠我幾十弟子。是為乾坤缽?”一虛背門盤膝而坐,未轉頭,便開口。
他沉下頭,半眯起眼睛,抬手。
他竟覺察不出,這老道的深淺,他一路殺進來,直至推開這扇門,這老頭兒居然分毫未動。
嘴角牽起一絲邪意的笑。
赫然的一道的紅光,劈在一虛身後。
一虛的背上,即時便留下一道駭人的傷痕,血肉模糊,可見白骨。一虛唇角帶笑,漸而垂下了頭。
“老東西,”他再度揚手,卻沒有揮出。“乾坤缽所在何處?”
一虛的嘴角抽動了下,張張合合,沒有發出聲音。
緋衣之人挑眉,右耳不自覺的彈動了下,卻狀似並未聽到什麼。
一虛笑,合著眼睛,慢慢垂下了頭。“男鳳……女……龍……”
他方才聽清一虛所講,頓時渾身一顫,兩步上前抓住一虛的肩,指甲狠狠的插進一虛肩上的皮膚,一虛所著的淺灰色道袍,染上了鮮紅點點。
一虛,卻失去了生命的跡象。
“老東西,不準死,你怎麼知道這句詛咒的!”他搖著一虛的身子,徒然大喝。
猛然身子一顫,他回過頭去。
清冷的鵝黃色身影立在門外,映著冷冷的月光,投在地上的身影被拉得格外悠長,她沒有表情,站在門外,靜靜地看著。
“小月兒……”他的手僵在那裏,麵上的表情猶是驚訝,轉眼間,他輕笑了一聲,繼而放聲笑了出來,“小月兒,你僅蘇醒一半的靈力,被可無聲無息的神魂出竅隨我至此,如此強大的靈力,難怪他們……”
她伸手,淡淡地指向他。
他的笑意漸冷,不可置信的看著她,他伸手,順著她的方向指向自己,“你在怪我?”
她並未說話,看不清情緒,沒有喜怒哀樂。
“我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你!你居然為了一個臭道士怪我!”他放聲咆哮,頭一次如此失控,還是對著他尤其珍惜的人。
她歎氣,搖了搖頭,目光渙散,整個人跌了下去。
“小月兒!”他盡管憤怒,還是本能的接住了她,他失措而又小心的攬著虛無的她,滿眼的怒火瞬間冷卻化作擔憂,“怎麼會這樣?你怎麼會虛弱成這個樣子,他沒有好好保護你是不是?”
她搖頭,揚起的唇角牽出那樣一抹苦澀的笑意,“你殺了他,你殺了陌鈺的師傅。”
她垂眸。
他攬她入懷,輕擁著她,他的下巴貼著她的前額,小心翼翼的護著懷裏纖弱的身影,“是我,是我殺的他,陌鈺若是要恨,就讓他恨我,與你無關。”
她再無動靜,安靜極了。
他垂頭,憐惜的看著懷裏那似是睡著的人,輕撫她清透的麵頰,他的下巴貼著她的額頭,她在他懷裏沒有半點生意,“我送你回去,我送你回他身邊,睡吧,醒來的時候,你什麼都不會記得。”
他起身,直直的立起一道身影,他將她抱在懷裏,一步一步走了出門,她無絲毫生機,仿若就是那一絲遊魂般。
抬手,她的神魂立起。
結印,她的神魂之廓逐漸模糊,他歎氣,送走了那絲本就不穩定的魂魄,臉上掛著那抹蒼白的笑,他喃喃重複,“男鳳女龍……”
“陌鈺!”她從夢中驚醒,猛然坐起身來,右手的牽動,喚醒了緊握她手的那人,她對著他,腦子裏一片空白。
她伸手,去觸他麵上的白紗。
陌鈺輕輕拉回她的手,握在手心裏,“怎麼了?”
她搖頭,卻想不起來自己想說什麼,可是,那瞬間在心裏閃過的模糊印象,讓她心底起了漣漪,“陌鈺,一虛老頭兒可能出事了。”
陌鈺刹那間僵直了背脊。
“你去吧。”染染道,她從陌鈺手中抽回了自己的手。
“染染,你怎麼會知道?”陌鈺沉著呼吸問道。
她搖頭,真的一丁點都想不起來了,隻是眼前仿佛看到過那樣一個場景,一虛背門而坐,一道血光閃過,一虛垂頭。
“不知道,好像看到了,又好像是做夢,很真實。”她不覺得是在做夢,夢裏聞不到那血腥的味道。
“知道了。”陌鈺沉穩的呼吸,顯得淩亂起來,失去了原本的節奏,“我明天啟程,回去看看。”
“好。”染染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