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續為何，她並不想告訴這個癡心的女子，若是不讓她親自去經曆這一切，隻怕幾世輪回，她還是無法從妄念中活過來。
“小岐，無論以後發生些什麼，日後你遇見的菀月，必是一個真心待你，可值得你依賴的朋友。”染染折下樹枝，沉下水中。
“今日所做的事，來日你可會後悔？”一虛問道。
“不悔。”染染神色迷離看著廣闊的海麵。
“月殿下自是得女龍之命轉世之身，承天意而誕於世，且將這所經曆的一切當做一場修煉吧，莫記心上，磨練過後，勝負自將天定，他朝殿下得以正果，這所曆的諸多心苦，莫失莫忘。”一虛想要拂去她眉間的茫然之氣，命運從不由人選擇，世間人所看到的，是她女龍宿命的駭人，是她生而為神的優越，但眼看著她將這一件件一樁樁擔在肩上舉步維艱，卻也為這女子所做的選擇而驚異。
“何為正果？”染染癡癡的問，抬手，袖上的輕紗掩去眼前的海麵，朦朦朧朧一片，“修道求佛之人所言正果，不過飛升為神而已，凡世權利帝王所言正果，不過征戰欲望而已；為玄月時，我隻想和他廝守，為菀月時，我還是想和他廝守，為染染時，我心未變。既然都是私心所向，又為何他們對了我錯了！”
一虛再次看向眼前的女子，他未曾有一刻真的看清楚過她，他尊敬她，他輔佐她，他當年識天意，一語道出她女龍的宿命，便百般算計，助她，他怕她，畏她，心疼她，他將她奉為神，卻忘了，她不過是個小女孩。
“情字之苦，得到又失去最痛，我與他七世姻緣，最大的心願不過相守白頭，不求富貴榮華，不求權傾天下，不求一切。”初時，她於伏櫻氏腹中誕於世，雙眸睜開，微微映著光線看到的，便是他，他亦是少年稚嫩的模樣，卻有著讓她再也轉不開視線的堅毅。
“別怕，有我在，誰也傷害不到你。”他對她笑，她便笑。
冰冷的天宮百年，也隻有他一人對她笑。
他說，別怕，他說有他在，誰也傷害不到她。
她其實從不怕，有他在，她什麼都不怕。“可僅僅心願，也兩世都未達成，一世我是玄月，天帝之女。一世我是菀月，水君之女。皆是身負神力而生，為六界所羨。一虛老頭兒，你說，好笑不好笑？”
人人都以為她無所不能，卻隻有她自己知道，她什麼都做不到。
“現在去哪兒？”一虛卻轉頭問她。
“該去看看陌鈺的七魄了。”此時，薛平夜大抵已經被他那個想要造反的爹送進了樂堯王宮吧。
一虛便隨著她。
“對了，”染染忽而想到，“陌鈺的魂魄分離，分作了陌鈺和平夜，那麼我若想將他二人合而為一，該如何做呢。”
“月殿下。”一虛沉思片刻，卻比剛剛稍顯陰沉了，“天帝絕容不下陌鈺重生。”
染染笑，笑意中彌漫著空無和詭異，“他容不下我的陌鈺，我又如何容得下他。”
她笑的那麼美，攝人心魄，奪人神魂。
“小殿下。”四個侍婢急得團團轉，尋不見那小小的頑童，待到那四個匆忙的身影過去。
草叢裏的小男孩才回過頭去看了一眼。
“若是擔心她們挨罰，剛剛乖乖出來不就好了。”耳邊忽而傳來一聲，倒是給他嚇得一個激靈，坐在了地上，這才尋聲找去。
“我在這兒。”染染坐在他身後的樹枝上，一身鵝黃忽而退卻，一襲碧綠，羽衣妖嬈，她那般虛無的倚在樹上，卻不見絲毫壓彎了略顯輕薄的樹枝，仿若一飄渺的仙子，即刻隨風而逝。
那抹傾城色映入眼底，彼時年幼的孩子竟也癡了，“你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