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君不複，故人不歸，思之，思之，唯吾未殤……”
染染人還未湊近，便聽得到，淒淒的歌聲傳來，心裏一空，頓時受著歌聲的影響，“你在等誰？”
歌聲頓止。“你也有在等的人。你在等誰？”
陌鈺。染染顫抖了下薄唇，卻未將那個名字說出來。
“你心裏的那少年，模樣好俊俏。”
染染驚覺抬頭，並未在身側看到異樣，獨獨那妖術立於湖邊，卻是莞爾一笑，“你竟看得到我心裏想的。”
妖樹倒是笑，笑聲倒是清爽，“我心裏，也曾有個模樣俊俏的少年。可是他走了，就再沒回來過。”
染染聽得出神，“發生了什麼事麼？”
“你過來。”妖樹輕言喚道，“走近一些。”
染染立於原地未動，倒是猶豫了一下。
“昨日因，今日果；今日因便是明日果。”妖樹倒也未催，“本以為你隻是夢中的一個過客，不過是與他有著幾分相似，沒想到，卻是他的妹妹穿越了夢境來找我。”
染染沉下雙眸的異色，心中已有幾分猜測。
“我本是他的一劫，他又是我的一劫。”妖樹迷茫了太久，卻在這一刻，格外清晰那印在心底的模樣，“卿羽。”
昔年，卿羽同菀月鬥法，禍及北海海域周邊的村落，水君一怒之下，罰其二人，菀月閉門思過三十載，卿羽一世為人曆經凡世磨難，高傲不羈的卿羽，卻在為人的那一世成了村子裏弱質的書生，多病折磨，那凡世的爹娘為他定了門親事，早早成了婚，娶的是村子裏流浪來的孤女，這夫妻二人成婚後日子倒也平和，卿羽幾次落榜，身體越來越差，一口鮮血終是病倒在了床上。他那妻子時時刻刻陪在身側照顧著，一個人躲在屋後掉眼淚，村子裏有一樵夫，年齡不大，因早些年得書生家的照顧，所以一直對書生夫婦照顧有佳。
凡世的卿羽大限已到，蒙其母後向水君求情，得昭返回，肉身滅。徒留其凡世之妻，小岐。書生早逝，書生的父母不想小岐小小年紀便守寡，有意將她改嫁樵夫。
卿羽終是沒放下那凡世的妻子，一度悄回凡世去看她，卻被他母後發現。小岐心屬卿羽，那一夜夢見卿羽來看他，聰慧的她，嗅出卿羽身上海水的味道，醒來後，便跑到離村子最近的北海海邊，日日守，夜夜守，一守十年，公婆去世後，小岐便不見了。
沒人再去留心那個守著北海十年的女子，隻當是公婆去世後，她便離開了。
她是離開了。
死在了北海岸邊。
樵夫發現她的時候，她的屍身已經冷了，樵夫歎了氣，將她在岸邊葬下，第二年的春天，那埋葬了小岐的地方，生出一枝新芽。
“小岐。”染染笑。天意弄人。
妖樹浸在一種情緒裏，被回憶所傷。
“你所愛之人，確是我同父異母的兄長，他是這北海水君家的三殿下，卿羽。”染染一步一步走上前，在樹邊站下，伸出手，去撫摸那羸弱的枝幹，“他從未負你，要怪就怪我吧，那年，卿羽為了探望你私下折返凡間，回來的時候，被他母後抓住了，他心裏有了情根，在父王發現這一切之前，他的母後來求我，我便抹去了他二十二年的凡人記憶。”
可是他的母後言而無信，這便是之後，為何次次要致菀月母女於死地的原因。
“幫我。”妖樹道。
“你要見他？”染染已知她所求之事為何。
“你盡管折了我的枝幹，沉我入海底。”隻想去看他一眼。一眼就好，她本就不信他忘了她，如今得以證實，更是死不了心。
撫著枝幹的手突然停住，染染想到了什麼，一笑。“小岐，今日折你枝幹沉你入海底的是我，來日，北海之中救你的，還是我，曲折輪回，原來一切早已是冥冥之中注定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