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回(2 / 3)

一虛跟著染染,隨在昔年的菀月身後,踏上了玉孤峰。

這終日沁骨的寒冷,讓這世間最有體會的老人也不禁打了個冷顫,一虛大概從未想過,眼前這女子就是在這樣的環境裏,獨自過了那些年,他隻當她的生性涼薄是天生。

菀月在殿前葬下了桃枝,便轉身回了殿裏。

染染上前。

“殿下,不可逆天而為啊。”一虛欲阻止於她。

“我的出生,便已經是最逆天的事了,之後,又還有什麼是不能做的。”染染旋身,青色於黃昏之間翩然,紗衣隨風浮起,揚出最動心的弧度,她的雙手,在半空間化出微芒,欲引這桃樹精的魂魄出來。

一虛停在原地好大一會兒,終是見她幾次施法,欲強,則欲敗,一虛搖頭,從袖口中掏出一物,上前,遞到他麵前。

“這是……”她的眉眼之間,本是挫敗,方才停下調整氣息,乍看此物之初,已然化作憤怒,“伏月鏡。”

“正是。”一虛未有多一個字的解釋。

她的眼中,漾開一抹冷豔的笑意,“此物,竟在你處。先是赤月缽,後有伏月鏡,一虛,你有太多秘密了。”

“一虛生,而此物生,一虛死,而此物現。”他將手中的伏月鏡,完好交到她手上,“這世間,本已不該存在的,諸多,昔年,玄月逝,天帝雖焚其身,斷其骨,鑄了這幾件神器,卻又使得太多因緣,借神器而生,一虛本不該有幸再得天命,幸而伴神器而生,得殿下庇佑,方得今日再助殿下之時,而一虛,也隻是個開始。”

她揚手將伏月鏡拋擲半空。

負手將神力注入。

伏月鏡猶如有了生命一般顫抖,彷如要蘇醒的嬰孩。

她咬破手指,一點猩紅點在鏡中。

伏月鏡綻開一丈光芒,整個大地嗡嗡作響。

她將桃枝映入鏡中,異光方收。

一切回歸於剛剛的平靜,石子落地的聲音,驚醒了一切方才沉睡的生命,是她在那樣一個瞬間凝結了時空,將小岐的魂魄,收入鏡中。

她立在原地,當萬物重生,她卻失了神。

懵醒的記憶,讓她剛剛看到了已經忘記的片段。

隻有那飛舞的衣擺,那如新生的色彩,點綴著最絢麗的風華。

“殿下。”一虛提醒她,既然已經收了小岐的魂魄,便是時候該離開了,夢境既是夢境,不該有多餘的停留。

“那一日,我將這桃枝帶回,葬在殿前,心想著那殿裏的長生瓶中,還有半瓶的仙露,便回去拿,然後,我就在這裏遇見了一個人。”染染將伏月鏡收入袖中,望向了殿門之處。

門,吱呀的開了。

她立在門裏,她立在殿外。

她一身絨黃,高貴美豔,她一襲青綠,嬌俏動人。

她笑了,她也笑了。

一模一樣的麵容,甚至連眉眼間的笑意,都是一模一樣的。

那年,便就是這個樣子。

那年,她看到的,是那個穿越時空而來的自己。

而現在,她看到的,是那年等著自己穿越而來的自己。

一對絕世的人影,隻歎這玉孤峰無城。

菀月欲提步而出。

染染搖頭。不要。

菀月停下。要走了麼。

染染點頭。是,該去做我們應該做的事了。

菀月婉笑。去吧,別耽誤了事。

染染轉過身。對自己好一點,因為我現在,很辛苦。

她們什麼都沒說,一旦當真實和夢境交接,有所觸碰,那便是挑釁了六界的秩序,他們應感歎染染之力竟能如此穿梭夢境,卻忘了,染染之力,亦是菀月之力,她可以穿過夢境遇見她,她便能看穿她的夢境看見她。

小岐這一世,本不該是人,她生性天真,卻又唯愛而生,或許她更適合這叢林裏久練成精的精靈。

染染想讓她活一次。

就像當初,菀月想讓她自己活一次。

芙國,地大物博,祥和溫若,四季如春,她若是個公主,應該會喜歡這樣的地方。

她將小岐的魂魄放於此處。

“尊上。”當梓苑畢恭畢敬的呈上消息時,已經是他晚了七日才知道染染之事,“現在怎麼辦。”

麵具之下,他冷冷的吸了口氣,這丫頭的膽子,愈發的大了。

“也許,她會發現尊上的秘密。”梓苑挑眸,看向了眼前的那男人,當他遇到危險,她可以不顧一切的保全他,“也許,尊上的秘密,無法再藏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