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回(3 / 3)

“你可知,芙國與烽國即將開戰。他日兩國陣前,你的安危是芙國最後的威脅。”若是世子乾以她相要挾,救與不救,該如何抉擇。

“若是沒有了我,可還會為難麼。”她對上那雙眼睛,時隔多年,她的雙眸依舊清澈明亮,未被這混沌的歲月所染,僅僅那片刻,她已經有了自己的主意。

“不許!”不許,是不許她消失在這個世界上麼。

“如果沒有我,是不是你們就不會打起來。”葉惜質問他。

“是。”那人眉眼的菱角格外分明,一雙眸子似是要把眼前的女人深深烙印進心底,許久,肯定的說道,“如果沒有你,他失去的會是唯一的借口,我失去的,會是唯一的理由。”

她的笑,竟是那樣哀傷,絕望。“熙埒,你從來不會騙我,如今你的話,我知真假,卻還是願意信了。”

他再一次伸手時,才發現是那麼的無助。那個陪著他整個少年時期的女孩,終於離他,越來越遠了。

“去做你想做的事吧。”她如是說著,瞳孔深處,寫不盡的心疼,“他日將軍功成,別忘了來書相告,莫再要假他人之口。”

芙國和烽國交戰前,世子乾說要帶她出來走走。

這便是那日,染染第一次見葉惜之時。

世子乾給了她機會,讓她跑掉,沒想到,卻被抓了回去。

兩國交戰,一年有餘。

芙國國君,喪。

振國公奪位。

兩國交戰第六年,振國公喪,振國公之子,熙埒繼位。

第十一年,芙國破烽國大軍,烽國敗。這場持續了十一年的戰爭結束了,烽國國君吊死在了大殿裏。

芙國的軍士找到烽國世子乾的時候,也是冰冷的屍體一具了。

他服毒而死。

在葉惜的墓前,自盡了。

直到手指觸摸著那冰冷的墓碑,熙埒才真的明白,那日的分別,為何會覺得她已經那麼遙遠。

那時,她就已經做好了打算的吧。

怎麼能這麼狠心。

“阿惜,我來接你回家了,你怎麼不等我。”她是在那年死的,戰爭剛起的那年,她被妖人擄到月夷山,陌鈺一行將她救回,兩個月之後,她還是死了。

她曾有著那般明媚的笑靨,她曾是那樣張揚無忌的女子,卻用了最決絕的方式,給了所有人一個最好的成全。

她甚至沒有留給他一個機會,讓他去彌補那年的遺憾。

他以為,得芙國,滅烽國之日,那魂牽夢繞的笑還回得來。

阿惜。

熙埒胸口絞痛,掙紮著從鏡中的世界醒過來,那失去的疼徘徊在心裏,久久不散,“這是夢。”

“這不是夢。”染染好笑的看著他那副狼狽的樣子。“我剛從夢境裏回來,讓你看的,是現實,將要發生的一切。”

“我憑什麼相信你!”熙埒回神的速度,遠比她預期的要快。

“廢了那麼大的功夫,才換來一次凡人肉身,可以相伴所愛,為何,還要受這權勢所束縛,這些東西,當真比她在你心裏還要重要麼。錯過了一次又一次,遺憾了一次又一次,一次又一次的想盡辦法重來一次,卻一次又一次的再放棄她,當真,有意思麼?”她與卿羽算得上是兄妹,性情和天分又是不相伯仲,卻無法理解卿羽對權利的渴望。

熙埒隻是在那瞬間閃了個激靈,卻沒被染染的這番話激醒,隻是煩躁的很,怒意相對,“你這妖女,胡說什麼!”

妖女?染染對這稱呼,倒不是很滿意,“能幫你的,隻能到這裏了,你們的命運,我讓你看到了,小岐與我的緣分,這一世便要盡了,她就快死了,能救她的,隻有你了。”

這一世,便是她最後的一世了。

隻怕從此,這世上,再無這麼個人,能讓他去惦記了。

從此空留癡念,也再無法,錯過了。

走出芙國王宮的時候,天上飄起毛毛細雨,染染抬起頭,雨絲打在臉上,她突然覺得,有好多話,想要跟陌鈺說。

很想跟他說。

“雲千染!”厲聲從天而降,如雷鳴般,轟隆作響。

她好累,筋疲力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