部下們隻覺得這兩個人太古怪了，連帶著龐擎都麵色奇異地看著他們，頓時有如一行烏鴉從天上排著隊飛過，那兩個當事人依然是麵色如常，仿佛討論的隻是吃飯的話題一般。
龐擎幹幹笑道：“姑娘，我同你說實話吧，我這遭是要把你帶到六詔的土著部落去，那裏有一種活人祭祀的儀式。”
他抽空瞄了一眼陸明禎，見他麵色沉沉，心裏頭不由得一緊。
少女似乎思考了一下：“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
龐擎麵色更奇異了。
“治好了你的臉送你去祭祀，和不治好你的臉，送你去祭祀，區別很大嗎？”
那幾個部下異口同聲道：“很大！”
開玩笑，他們老大好不容易疑似春心萌動，喜歡上一個姑娘，那可不能被一張被毀容的臉蒙上陰影！要是這種事情導致他們老大這輩子都不喜歡女子了怎麼辦！
沈婉寧似乎沒聽見似的，有些不耐地皺眉道：“不大，但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
陸明禎不由得笑了。
越靠近她，原來她就會變得更有意思的。
龐擎遲疑道：“可以。但這需要一點時間……”
“事不宜遲，咱們今日就開始吧。我的臉……”
少女說完這話，便把麵紗揭了，在眾人訝異或驚駭的目光中，淡淡接口道。
“似乎開始惡化了。”
陸明禎目光淡淡地掠過她的麵龐，這張臉上坑坑窪窪的血色或鮮豔或暗紅，令觀者觸目驚心。他心下淡淡釋然，這並不該是她的臉，所以他才一時沒有認出。
龐擎似乎躊躇了一下，半晌，他道：“毀了你的臉，其實隻是為了圖出城查探之便，我們如今已出了大楚國境，治好了也無妨。”
他欲言又止地，沈婉寧淡淡笑了。
“要是你治好了我的臉，把我帶到六詔去，我就告訴你一個不費吹灰之力，就能娶到你的心上人的方法。”
龐擎大喜過望地搓了搓手，眼前劃過沈婉綺那張恬靜嬌柔的麵龐，咽了口口水，下意識地點頭道：“那好，我答應！”
他說完這話，隻覺這少女臉上帶些詭譎笑意，一時又想反悔，偏生那群帶刀的漢子們虎視眈眈地瞧著他，他隻好硬著頭皮道。
“咱們需在這城裏盤桓三日，才可治好這位姑娘的臉。”
陸明禎目光似乎帶著些實質的鋒利，偏生又隱沒在他墨黑的眸底，他注視著龐擎，直看得那刀疤臉的男子打個寒戰。
須臾，陸明禎才轉開目光，看著沈婉寧。
那鋒利化作些溫和的東西，不知是試探亦或是遲疑，總似四月裏被暖風吹落的楊花般輕颺。
“那真是巧，我們也要在這裏留下些時日，恰好這位姑娘本已是龐兄弟抵給陸某的賭注，總是要看緊些才好。”
他這話說完，沈婉寧帶些錯愕看他，那少年將軍已徑直帶著人離去，隻留下兩個部下依舊還站在她身畔。
沈婉寧目光微凝，看向他離去的背影。
她怎麼覺得，他似乎有些生氣？
龐擎見她沉沉默默地立著，從鼻子裏頭哼了一聲，悶聲帶頭走了。
沈婉寧略呼了口氣，抬起頭看向外麵，陽光溫軟地撒落下來，夾帶著塵灰的風雖然還帶著灼熱的溫度，可是似乎有什麼東西真正地，悄悄改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