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味帶些醺然,沈婉寧隻覺得那熱辣的感覺從指尖延伸到麵上,就這樣消失了,這種感覺十分怪異。
這膏藥並非治療瘡疤的良藥,她聞著那味道便知,味道倒像是巫藥,散發著說不清道不明的氣息。
難道她的臉是被巫術變成這樣麼?
少女瞥了一眼龐擎,見他趴在桌上睡得正香,鼾聲如雷,與站在一旁的陸明禎十分地不相襯。
難為他能忍著這鼾聲,還站在這呢。
塗完了藥,她望著桌上的銅鏡,有些怔住。
那些瘡疤,並未有好起來的跡象。
相反,它們變得更紅,更加猙獰,但取而代之的是,她的臉從一開始那張與她素不相識的少女麵龐,慢慢開始變回她自己本來的樣子,就像一張麵具,從眉眼開始慢慢溶解,露出本來的真容。
沈婉寧微微皺眉。
難道這瘡疤會從這張假臉上,再轉移到她的臉上嗎?
這實在不是什麼好的猜想,少女搖搖頭,又看了那桌上趴著的龐擎一眼。
他的任務並不是毀掉她的臉,他不會這樣做的,況且她的臉也著實在恢複。
陸明禎見她抹完了藥,看了一眼那睡得豬一般的龐擎,一言不發地轉身離開了。
他從大堂裏頭穿過,手上抱著兩壇子酒,敲了敲還在苦惱怎麼叫醒龐擎的沈婉寧的房門。
沈婉寧同他兩個坐在客棧的房頂上,望向漫天的星子。
這裏的穹頂似乎格外的高,那星子那月亮,都顯得遙不可及而又耀眼奪目。
晚風吹拂過少女如墨的長發,她微側了側頭,看向陸明禎。
他顯然有話要說,但他單是抱著那酒壇子飲酒,便似把她忘了一般。
沈婉寧也不急,她在這微帶著涼意的晚風中,愜意地眯起眼睛。
那人開口道:“沈五姑娘。陸某想問你一個問題。”
少女側首望著他,無言地詢問。
陸明禎把酒壇子擱下,歎口氣。
“你為什麼一定要治好了臉,跟著他去南疆?”
沈婉寧歪著頭,淡道:‘你這是兩個問題。’
陸明禎沉默了一下,這個玩笑並不能讓他露出笑容。
少女抬頭望著漫天的星星。
“治臉呢,是因為我如果不治好了臉,去了六詔也解決不了問題。至於跟他去南疆,我和你說過了,是為了把要害我的那個人揪出來,如果不出意外的話——”
少女摸了摸臉龐。
“那罐子治臉的藥,如果我沒猜錯,就是那個人做的。我,要保護我自己的方法,隻有把他揪出來。”
能把她和那個人聯係在一起的唯一途徑就是巫醫,能讓她找到這個人,扭轉如今敵在暗她在明的唯一辦法,便是去六詔,看看這個人究竟要做什麼。
陸明禎聽著少女清麗的聲線,覺得帶些醺然,又帶些惱意。
他不假思索地道:“我也可以保護你。”
晚風吹得似乎太溫柔了,讓他那點酒意釀成了一點點無法挽回的禍事。
沈婉寧似乎也沒料到他會這樣說,一時愣了愣。
半晌,她抱起一旁的酒壇子,也咕嚕嚕地飲了幾口。再放下那酒壇子時,麵上升起一點薄紅。
天上的一個月亮變作兩個,漫天的星子似乎更作了無數的微光。
少女滿意地打個酒嗝,抱著酒壇子閉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