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那人要殺了沈婉寧,不必如此大費周章,而若那人沒有這個心思,又何必非要把她送到這虎狼之地?
他有良知,但他不會濫恩,況且那女人從跨進這村落的那一刻,就已經自己選好了路。
她自己非要跟著他跑到這個地方來,他又能做些什麼呢?
龐擎苦笑一聲,不再說話了。
那老者大步跨出屋子,先對一旁的漢子耳語幾句,那漢子領命而去,他舉頭望向那間村子另一頭的竹屋。
聖巫!這個女子,是上天贈予您的!
沈婉寧被一陣雜亂吼聲驚醒,幾個漢子闖進門來,領頭的那個豎眉打量了她幾眼,粗聲粗氣道:“揍!”
???
少女頓時神經緊繃,握緊手裏那株還剩下一般的鐵皮石斛,就要念動咒術,一旁的小男孩見了,連忙扯住她的衣角。
沈婉寧見那幾個人似乎沒有真要撲上來的意思,才低頭看向那孩童。
他獨眼明澈,似乎能洗滌人心。
沈婉寧感到他還拽著她衣角的手,輕輕搖了搖,握著藥草的手慢慢放下。
那幾個男子頗奇怪地打量她一眼,嘴裏嘰裏咕嚕地不知道說些什麼,那小男孩又拉拉她的衣角,小手指指那領頭男子,又指了指她。
跟他們走?
沈婉寧想了想,把藥草收進袖口,跟著那領頭男子走了幾步,那小男孩猶猶豫豫地,又拉了拉她的衣角。
少女轉過身,輕輕蹲下,平視著他的眼睛。
他張開一雙因為削竹而帶著幾條血痕的小手,有些局促地躊躇了一會,慢慢靠攏來,給了少女一個擁抱。
孩子身上的溫度都稚嫩溫軟,如春日融融暖陽。
沈婉寧隻覺得這孩子身上也有些揮之不去的熟悉感,她不由得伸手回抱著他,輕輕扣緊雙手。
這個地方,實在太奇怪了,奇怪到她甚至都有些忘了,這個地方沒有女人。
而沒有女人的唯一原因,隻能指向……
這裏的女人,無論老少,全都被那個叫做人祭的儀式祭祀掉了。
這樣殘酷又血腥,令人發指的行徑,卻藏在這樣一個看起來祥和可愛的村落中。
少女輕輕呼出口氣,把小男孩推開,他望著她,用一隻澄澈的獨眼,似乎看透一切,而又如此純真。
那領頭男子有些不耐煩地嘰嘰咕咕說了幾句,沈婉寧聽不懂,便全當聽不見,站起身來,自顧出門去了。
村子中央,人們聚攏在一個高台下,或年輕或蒼老的麵龐上,帶著虔誠與瘋狂的神色,口中喃喃地祝禱著什麼。
而在那高台之上,白須白發的老者正守在一個火堆旁,眼中映著熊熊燃起的火光,口中也喃喃地祝禱著,神色激動,似乎快要落淚。
沈婉寧被那幾個男子夾在中間走著,到了高台下。
她冷眼看著那高台,看著那束血紅的火光,它正朝著天空凶悍地張揚著烈烈火舌,似乎要生長出妖嬈帶著血色的花瓣來。
這裏曾經犧牲過許多的生命,如今他們要把她,一個素不相識的女子,燒死在這場荒唐的祭祀中。
少女冷冷地笑了,眼底劃過深紅的光亮。
隻是那女子甜膩的笑響猶還陰魂不散一般,在她耳邊回響著,那聲音興奮地咯咯尖笑起來。
“還給我,還給我吧……嗬嗬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