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咳了聲道：“你們都散了吧，我要休息，明日我們舉行那個什麼……”
沈婉寧一時想不起來，侍從們的目光依舊癡迷狂熱，那陰柔男子首領用六詔語接口道：“聖巫說要休息，你們先散了吧。明日，舉行聖巫繼位大典。”
他聲線冷而柔，跟隨的這群男男女女們倒都低下頭去，十分恭謹道：“是，大巫師大人。”
龐擎咂咂嘴，看了一眼沈婉寧。
大巫師都有了，這些侍從也似乎訓練了許久了。總之，並不像是他印象裏本該蕭條的大皇宮。
那少女見他神色有異，心裏略有了點底。
眾人行禮退去，兩個紅衣侍女躬身道：“請聖巫大人隨屬下去沐浴更衣，回房休息。”
沈婉寧隻一身衣裙，便是從京城裏穿來的那身，她旅途盤桓一月有餘，這衣裙早已幾分襤褸。
她看了看那伽，那大巫師立刻會意道：“這孩子交給屬下便是，一定好好對待，不負聖巫囑托。”
此人實在精明，精明得恰到好處，偏偏又不讓人討厭。
沈婉寧看了他一眼，點點頭，又對那伽笑了笑，示意他不要害怕，這才跟著侍女走了。
六詔聖巫的寢宮，極大而空曠，堂內數根廊柱以金粉雕飾，其上細細浮雕著六詔最聖潔的圖騰，兩支相伴而生的彼岸花。
沈婉寧泡在浴池裏，氤氳的熱氣把她團團圍住，身後兩個侍女靜默又恭順地肅立著，熱湯一圈一圈漫上她的肩膀，少女舒適地歎了口氣。
做土皇帝，似乎也沒什麼不好。
她露出個極淡的笑容來，一隻手輕輕抬出水麵，帶起幾片猩紅欲滴的花瓣，沾在她雪白的手臂上。
那裏的圖騰已經不再生長擴張，它靜靜地匍匐在那裏，就像一隻睡著了的猛獸。
她似乎不經意一般，慢聲詢問道：“六詔巫教的圖騰，為什麼是兩支相伴而生的彼岸花？”
那侍女中有一個是懂得大楚語言的，沈婉寧想起這件事情來，眼前似乎就掠過那陰柔男子恰到好處的笑臉，她皺皺眉，聽見侍女用大楚話回道：“稟聖巫，是這樣的，聖教之前的圖騰是一支彼岸花，但在一百年前，出現了同時在位的兩名聖巫……”
她略頓了頓，見沈婉寧沒有出聲，接著說道：“這兩名聖巫是一對雙胞胎，她們共同通過了聖火的考驗，又因為這兩名聖巫在成為大巫之後，感情十分要好，幾乎形影不離，最後一同繼位成為聖巫。”
沈婉寧問道：“所以她們修改了圖騰？”
侍女點點頭：“是如此，但又不是如此，這兩名聖巫中有一人因病歿了，因而剩下的那名聖巫傷心欲絕，於是便把圖騰改成了如今這個模樣，也因為如此，教內非議的教眾甚多，可以說日後的叛亂也是大多由這些教眾的身後勢力所引導。”
哦？沈婉寧挑挑眉，竟還有這樣一段曲折。
“後來焚燒十名大巫事件中，逃出的聖巫就是這位雙胞胎中的一人嗎？”
侍女點點頭。
沈婉寧浸在水中數頃，又冒出個頭，烏黑的鬢發貼著她的額角，濕噠噠地滴著水。
少女的眼眸深處，那抹火光微微一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