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他不說話,阿戚又說,“小冶其實沒什麼好擔心的,我看你正常得很。以前對什麼都不在乎才要擔心,很多時候,生氣也是一種在意啊。”他突然指指花園的隔牆,“看那個小孩兒,真漂亮。”
姬君陶順著他手指的方向望去,豆豆正趴著圍牆朝他們看,看到他轉過臉來,開心地招手。
姬君冶聞聲也轉過身去,見了豆豆,丟了手中的剪刀,跑到圍牆邊道:“豆豆,快,到這邊來,萊西來了。”
豆豆道:“媽媽把花園門關了,我出不來。”
“媽媽呢?”姬君冶奇怪地問,在她的印象中,商懷月是無論什麼時候都在豆豆身邊的。
“媽媽在睡午覺,我睡不著,悄悄溜出來的。”豆豆調皮地吐吐舌頭。
姬君冶伸手刮了一下他的小鼻子道:“小壞蛋,跑到門邊去,我讓叔叔把你抱出來。”
豆豆爬下凳子,跑到花園門邊,看看站在門外的阿戚和姬君陶,大眼睛不信任地打量了一番阿戚,叫了一聲“姬叔叔抱”,把手伸向姬君陶。
姬君陶小心地把他抱過矮矮的柵欄門。
姬君冶問:“上個星期天阿姨特地帶萊西來和你玩,你怎麼不來。”
豆豆一邊去摸萊西一邊道:“上個星期是我跟爸爸過的日子,我在奶奶家。”
姬君冶奇怪道:“什麼是你跟爸爸過的日子?你媽媽呢?”
“媽媽一個人過。”豆豆抱住萊西的脖子道,“我跟媽媽的日子爸爸就一個人過,這是王伯伯規定的。”
“王伯伯是誰?”姬君冶感覺到了什麼,下意識地去看姬君陶,發現哥哥正皺了眉頭看豆豆。
“王伯伯是大法官啊,所有人都要聽他的話。”豆豆一付你怎麼不知道的神情。“奶奶說爸爸不乖,所以王伯伯不準他和媽媽在一起了。”
“難道你爸爸和你媽媽……”
“小冶!”姬君陶沉了臉打斷道,“知道了還問!”
姬君冶趕緊心虛地去看阿戚,阿戚拍拍她的手朝豆豆那邊抬了抬下巴歎道:“你還真是和他差不多。”
“切!”姬君冶不服氣道:“有咱們豆豆這麼漂亮也不虧了。”
正說著,聽到隔壁院子裏懷月慌慌張張的聲音。姬君冶忙大聲應道:“懷月,豆豆在我們家!”
懷月走到姬家花園門外,看到正和萊西玩的豆豆,生氣道:“豆豆你怎麼不跟媽媽講一聲就偷跑出來了,媽媽多擔心。”
豆豆心虛地低著頭拉著萊西跟姬君冶走到門邊,姬君冶笑道:“好了好了別生氣,看你,臉都嚇白了,他能跑到哪兒去,這小區到處都是監視器,豆豆機靈著呢,陌生人才不讓抱,剛才阿戚要抱他,他就沒讓。”
姬君陶見懷月一付驚魂未定的樣子,也覺得他們這樣擅自把孩子抱過來做得不妥。想倒個歉,又插不上嘴,隻好在一邊看著。
懷月對豆豆道:“阿姨家有客人呢,豆豆乖,跟媽媽回去。”
姬君冶笑道:“哪是什麼客人,是我男朋友,懷月你進來坐坐吧。”說著要去拉花園門。
懷月一看,死死拉住鐵門道:“我就不進來打擾了。”
姬君冶以為懷月像上次那樣是顧忌姬君陶的態度,忙道:“打擾什麼呀,這倆人正無聊呢,剛才就是我哥把豆豆抱過來的。來吧,你別拉著門呀!”
懷月堅決不肯放手,道:“不不不,我家裏還有些事……”
豆豆在一邊大叫道:“阿姨,我媽媽怕狗,萊西在她不敢進來。”
姬君冶哈哈大笑:“懷月,真的嗎?別怕別怕,萊西很溫順的,我拉住它,你進來吧。”說著便硬是拉開了門。
懷月驚呼一聲,拔腿就跑,跑回家,想想不好意思,又趴在圍牆上紅了臉對姬君冶道:“如果不麻煩的話,就讓豆豆和萊西玩一會兒吧,豆豆,玩一會兒就回來好嗎?”
豆豆點頭答應。
這邊姬君陶隱隱含笑地看著懷月。
姬君冶好奇地趴在牆頭問:“懷月,你種的什麼呀?都架上棚了,這棚你自己拉的?真不錯。”
懷月指著花園裏的植物道:“這是葫蘆,這是南瓜,那個是辣椒。棚是這裏的老花匠幫我搭的,否則我還真沒辦法。等結了果請你吃啊。”
姬君冶點頭道:“好啊,黃瓜種了沒有?人家都說現在的黃瓜噴激素的,害得我都不敢吃,我喜歡吃糖醋涼拌的,冰箱裏放一會兒,可爽了。”
懷月道:“我露台的花壇裏正好結了兩根,我去摘來給你。”
姬君冶道:“等等,讓我參觀一下你的小農莊,又是屋頂又是露台,再加上花園,你種了多少東西啊,吃得完嗎?”
懷月微微一滯,輕聲道:“吃不完可以送人啊,這些都是當初裝修房子的時候就弄好的,空著也怪可惜的。”姬君冶上次沒顧得上看懷月家的房子,這次索性好好參觀一番,見她整個屋頂都鋪了泥種了蔬菜,中間用幾根防腐木搭橋便於走動,直誇其用心之巧妙。
懷月淡淡道:“都是當初豆豆的爸爸設計的,我自己可想不出來這些。”
姬君冶不便接腔,便道:“我也要讓人給裝個通屋頂的樓梯,站在這裏視野多開闊啊,你這絲瓜藤到時候蔓到我們家來吧,我們也趁機遮遮蔭。”
懷月點頭道:“你也弄個屋頂花園吧,種點東西,夏天頂樓就不那麼熱了,效果可好了。就是找的工人技術一定要過硬,否則漏了可就糟了,給我們做的師傅手藝就很好,我有他的電話,需要的話介紹給你。”
姬君冶道:“我得問問我哥,他要不答應我再喜歡也沒用,我後悔沒在這裏多買一套房,等我哥的身體好了,我把他趕到清湖別墅去住,咱們倆結伴多好啊。”她雖然和懷月沒見幾次麵,卻是一見如故,心裏十分地喜歡這個溫婉的女子。
懷月想起茶幾上的那瓶“百憂解”,理解地點點頭,“買在一起的話照顧你哥哥也方便,這裏炒房的不少,你去問問售樓部,他們清楚得很。”
姬君冶想起上次姬君陶冷冰冰的態度,道:“我哥脾氣不好,他一向我行我素慣了,看著冷冰冰倒也不是真的對人有什麼意見,平時有什麼得罪之處請你多擔待。”
懷月忙說:“大家是鄰居,不用客氣,有什麼事如果我幫得上忙你隻管說。”
抑鬱症的人本就對人十分淡漠,一段時間觀察下來,她也猜出姬君陶是單身,否則也不用妹妹老跑來照顧。隻是,把他一個人留在諾大的房子裏,難道就不怕什麼意外發生?她想起上次的那瓶安眠藥,想張口,可畢竟不是很熟悉,也許也正是人家避諱的,話到嘴邊又縮了回去。
姬君冶在她的露台上摘了兩根黃瓜,隨她進了屋,懷月帶她一個房間一個房間地參觀,跟姬家完全不同的風格,處處留有女主人的細膩居家痕跡。
“下次我裝修婚房得請你來參謀,那些大男人設計師,根本想不到這些小細節。”姬君冶說著走進書房,一見牆上的畫,就愣住了。“這幅畫怎麼會在這兒?”
懷月並沒注意到姬君也問得古怪,她不願提及這件事,隻含糊說是別人送的。
姬君冶想起那天小錦的猜測和姬君陶的問話,忍不住追問一句:“這畫不便宜啊,男朋友送的?”
懷月驚訝於對方這麼快就了解了自己的婚姻狀況,遲疑半晌,道:“是豆豆爸爸看中的,說掛書房合適。”
姬君冶前思後想了一番,弄清了緣由,想起小錦對現任袁太太的評價,直替懷月不值。隻是她的前夫巴巴地送這幅《月色》,分明是因為其中含了她的名字,難道是舊情難舍?又想到姬君陶那天的態度,大概是對懷月有所誤會,便決定回去好好向他解釋一番,免得他時不時地冷冰冰地嚇唬人,還把人家辛辛苦苦種的豆子扔了垃圾桶。可能白天阿戚和他說了不少,姬君陶這天晚上睡得很踏實,一夜無夢,第二天起來已是9點了,竟然感覺到有點餓,這是很少有的現象,多年以來他隻是看點吃飯,很少有饑餓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