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 出宮(1 / 1)

太醫帶上次的那名小太監前來了,又如同上次一樣,我與他互換了衣物。拿了他的腰牌跟隨太醫一同出宮。

一路安順,有侍衛排查時,把腰牌遞過去並行,隻是緊依在太醫的身旁,聞著他的味道直到完完全全踏出宮門,心中竟生出了很多不名的情素。又站回到了初入宮時宋美人與趙修儀爭吵時的地方,今時不同往日,我已是人人不屑為伍的罪妃。

深深呼了口氣,抬頭望太醫時,他也正目不轉睛的盯著我。不由得。兩個人不好意思的扭開頭去,假裝剛才的一幕隻是夢境。

“我的娘親,她被安葬於何處?”

“她隻是隨意由丞相府家丁在亂墳崗挖了個坑便埋葬了起來!”

“亂墳崗?”我凝眉,跟著他的背後一步步朝亂墳瘋步去。

重重的跪下身去,娘親的墓前空零零的未曾立過任何墓碑,一動不動的瞪大眼睛,眼淚一顆顆圓滾滾的滑下,沒有任何的征召,隻是心,突然的感到空洞與心疼。張大著嘴想哭述些什麼出來,可是依呀出來的嗚咽聲,全是無言的心碎。

風大了,吹得我的頭發四處散撞,蒙上了眼睛,更是一片迷茫的世界最後落得的下場是什麼也望不見,我的世界除了灰茫茫一片,就再無別的色彩。

“娘親……娘親……”

“請別如此悲傷,蘇采女!”太醫用力的搖晃起我的胳膊,“回過神來罷蘇采女,就算再怎麼悲傷下去,還能夠挽回一切麼?”

“你知道什麼?”猛然抬起頭,狠狠甩掉太醫攀附在我胳膊上的手,“為了她,初入宮時忍淚分離,入宮之後,又陷入重重陷阱害她被害死,而我呢?又好到哪去?冷宮?不受寵?罪妃?除了這些還有什麼?”

“那麼,這一切隻能算是宿命!”

太醫認命的表情刺痛了我的眼睛,扭過頭去,冰冷的淚滴一行行滑過傷口灑上一把把鹽,不由得空洞冷笑起來,凜冽得似笑非笑,似哭非哭,“宿命?什麼叫宿命?難不成我天生下來就是不受寵的命麼?”

“不受寵?”太醫繞了一圈步到我麵前,“你還不受寵?被調換回丞相府大小姐從小養尊處優的你還不受寵?”

“對啊,被調換回丞相府大小姐的我從小尊處優又怎麼可能會不受寵?”自嘲的咬緊嘴唇,印上一道道印紅的血印,“我以為你會不一樣,但是,你也如同宮中的每一個人一樣,處處嘲弄我、恥笑我、不屑一顧是不是?帶我出宮,又是為何?隻因為心中的悔意?那份悔意帶給了你什麼?有很深的悵悔麼?若不是你,今天的一切,還會發生麼?”

他的眼皮漸漸低落下去,可是我的怒火,卻猶如今天的冷風般越刮越烈,咄咄逼人的冷眼瞄向他,“如果蘇丞相是凶手,那麼你也是幫凶!”

“你還是誠認了?”他不再後退,眨眼之間晃若變回了那個鎮定不慌不亂的他。對於任何事,都平靜對待的他。

“感到很可笑?還要玩弄?”不服的抬高下齶,對上他那安靜得如一汪湖水的他,想必此時的我與此時的他,定然是兩個潔然不同的對比罷?

“你根本就是蘇丞相一手操控與蘇若晴相互對換的真正天降聖女!也就是,真正的蘇若晴,而非蘇若雨。”

我不看他,也不想理他,初春的風擊在我的身上,確如同擊在我的心底一般,痛——痛得沒有一絲感覺;傷——傷得直到再沒有傷下去的傷口;疼——疼到另自己也感覺到了乏味。現在說這些還有什麼用?什麼互換名號?什麼天降聖女?那都隻不過是一幕幕被別人掌控的戲而以。可笑的出演了一次主角,輸到了最後,隻剩下一具軀殼。

站直起身,僵硬的腿踉蹌了幾步才鎮定下來,他們給我的,是一定要奉還的;他們欠我的,也是一定要討回來的。

抬頭,望著那個麵如死水的太醫,好不容易才從牙縫中擠出兩個字來:“謝謝……”

他一步步朝前邁去,我再轉身,淚又模糊了一片,娘親,又要離別了,這一別,不知是生——或者是死!

糾結緊眉頭,心一硬狠逼自己轉身,踏步,毫不猶豫的緊隨太醫的背影而去。

接下來要出演的是苦情戲,對,是苦情戲,若是害了他,那也隻能怪他是殺死娘親的幫凶所要承受的後果。

“太醫……”望著他的眉,竟然還會有憐憫。“如果傷害到了你,會不會恨我?”

“關於你娘親的死,我也有責任,你恨過我麼?”他問。

我卻笑,笑得臉部抽畜得感到麻木,“如果說恨呢?”

“那麼我也不會恨你!”他停住腳步,風吹亂了他的頭發,四處狂飛著如同想要逃離的小孩。

眼一熱,輕輕的撲上前去輕摟著他的腰,把頭緊倚在他的肩上,“謝謝!”

他淡然的推開我,像是怕我望見他的表情一般一直走在我的前麵不讓我與他並排行走或者是超過他。

伸手,有些遺憾的擦掉眼角處溢滿的淚水,眼神——慢慢鋒利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