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人在眼前,卻突地覺得他很遙遠,遙遠得她感覺她和他之間隔了千重山、萬重水,再也邁不開最後的步子。
隻知道站在那裏癡癡的、呆呆的看著,流著淚。
“母後別傷心,父皇這段日子都是這般。不吃藥也便罷了,還覺察到我將藥下到了他膳食中的秘密,趁我不注意又將膳食都吐出來。身體完全不用藥下哪好得了。每每到了這個時辰都是暈睡不醒。有時候我醒來還要試探試探他有沒有鼻息,生怕他、生怕他……”語及此,龍世懷跪在了靖安帝的榻前,伸手抓著他父皇的手至臉上摩挲。又道:“今天病重一些,想來是他又故意在禦湖邊故意吹風的原因,唉……父皇有時候,真的很固執。”
心中擁有一片比江山還重的情的人,能不是固執之人?!
“外公說父皇是心病,還得心藥醫。今天母後來看父皇,父皇一定能感覺到,隻要他知道母後還活著,他一定便會有活下去的意誌。所以,母後,別傷心,今天你來了,父皇明天一定就會好好的了。”
林鏡鏡這才抹了臉上的淚,輕手輕腳的來到靖安帝的龍榻前,輕聲低喃,“今朝、今朝……”
依舊是那般俊美的容顏,依舊是熟悉的睡姿,依舊輕蹩著眉。不知不覺。林鏡鏡亦長跪在靖安帝榻前,伸出手,摸向靖安帝的眉間,輕輕的揉著,哽咽道:“十三年啦,我知道,你若知道我活著,當時一定會隨我而去。那麼東傲將失去一個最好的皇帝,國家才曆內憂外患,你若離開,國家又將處於動蕩飄搖之中。可……我如果回來,皇室會再度起幹戈,我又將成為紅顏禍水、禍國殃民。無論選擇哪一條路,我都死不足矣謝罪。”
萬不想曾經的愛人,那個可以為她擋刀擋劍,可以為她擋風擋雨的高大身軀也有這般脆弱的躺在這裏,也有會病入膏肓的時候。
他的一生似乎永遠在為她收拾著爛攤子,哪怕整個國家成了爛攤子,他亦幫著她收拾著……
想著往事,念著今朝,林鏡鏡心如刀絞,好不容易將靖安帝蹩著的眉揉開,她又輕撫著靖安帝依舊黑如墨般的頭發,道:“今朝,今朝,你……要原諒我。我該怎麼辦,怎麼樣才有讓你活下去的希望……”
在她的輕撫下,靖安帝的頭發滑了部分至榻下,林鏡鏡握至手中。然後,她將自己的頭發亦抓了些至手中,將二人的頭發卷在一起,輕輕的打著結。
一邊打著結她一邊道:“你父皇對我的頭發最是熟悉,在他心中我才是他的結發妻子。因為,他說過,他從來沒有將我當後宮的女人來看,隻是將我當做他的結發妻子來看。其實,這世間,我負得最大的便是你的父皇。生隻為他帶來無窮無盡的戰爭,死又為他帶來生無可戀……”
林鏡鏡一逕說,一逕流淚,手中的同心結已漸成型。龍世懷噙著熱淚急忙遞過來一把剪刀。林鏡鏡接過,將編好的同心結剪下,輕輕的放在了龍今朝的手中。然後用手握著。
似乎感覺到有人,暈睡中的靖安帝反常的動了動。林鏡鏡湊近他耳邊,輕聲道:“今朝,你若不是皇帝該有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