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進門的詹家三奶奶宋氏連蓋頭都沒來得及掀開,自是不能拆開來看,隻得吩咐身邊的陪嫁丫鬟代為收下。清玉也便告辭了,去老太太的花廳湊熱鬧。
前後院酒席擺了上千桌,後院的尚且忙不過來,更別提前院那些愛喝酒熱鬧的爺們了。詹家大老爺從午後開始便不得閑,熬到黃昏禮成之時,他才能騰出點空,雖然喝得頭昏腦漲的,詹佑卻不敢叫自己迷糊。自從曉得自己的女兒清玉在嫁妝上吃了虧之後,詹佑一直在陷入深深的自責之中,他一直想找機會和清玉談談,順便安慰她幾句。
今日趁著三兒子大婚,正好有機會。詹大老爺見天色不早了,找托詞先離席,去後宅找女兒。詹大老爺半路上打了幾個晃兒,幸好有小廝在旁攙扶,否則必會跌倒。小廝害怕詹大老爺傷了碰了,又受老夫人的責備,仗著詹大老爺以前對他不錯,碎嘴多勸了幾句。詹大老爺來脾氣了,直接推走了小廝,且把所有隨行的人都罵跑了。
詹大老爺跌跌撞撞往老太太的花廳奔,胃裏頭突然一陣翻湧,他撲入附近的樹林中,扶著樹幹嘔了幾下。隻覺得一股酸水到了嗓子下,卻就是吐不出來。詹大老爺咳嗽了兩聲,拍拍自己的胸口。
“大老爺,您怎麼在這?”暮雪陪著老太太身邊的丫鬟巧雁去取茶,依稀可見樹林裏有個熟悉的身影,故意拉著巧雁走這路,瞧了瞧他。
詹大老爺看見清玉身邊的大丫鬟,愣了下,認出來暮雪,眼前一亮。他對巧雁吩咐道:“我有些醉了,你先回去,暮雪扶我便是。”
巧雁應下,拿著茶葉匆匆的走了。
暮雪趕忙要上前攙扶詹大老爺,詹大老爺卻不願意,衝暮做停止的手勢。
“天兒正好,前頭右拐有個涼亭,你去叫你家主子來見我,必須來!”詹大老爺命令道。
暮雪點頭,曉得事情或許嚴重,很迅速的跑到清玉那裏稟報。
清玉扶額,借著醒酒的理由,帶人到了詹大老爺所指的地方。等清玉到的時候,詹大老爺已經伏在石桌之上,似乎是睡著了。
清玉看了眼大老爺,低頭扯下自己衣裳上配的玉佩,指了指額頭,交與暮雪。暮雪拿著冰一般雪白的玉佩放在了大老爺的太陽穴上,不一會兒的功夫,詹大老爺哼了一聲,猛然抬頭坐起。得幸暮雪收手快,不然一準會被撞上發現。
詹大老爺皺著眉,迷糊的看著四周,伸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當他稍微清醒的時候,看見女兒清玉,當即笑了笑,請她坐下。
“好孩子,父親有話對你說。”
“可巧了,我也有話和父親說。”清玉淡淡的回答,盯著詹大老爺的目光有股子說不出的冰冷。
“你,你這是怎麼了,怎麼拿這種要吃人的眼神看我?”詹大老爺不滿道。
“父親先說。”清玉自動忽略了詹大老爺的抱怨。
詹大老爺心縮了下,鎖緊眉頭道:“為父是想跟你說嫁妝的事兒,叫你受委屈了,你母親也不是故意的,人麼,年紀大了,難免有疏忽之處。為父已經跟你母親商量過了,回頭叫她好好補償你。”
“原來父親還不知道,我今日已經收了母親的補償,四個莊子,非常好。”清玉語氣平淡如水。
“給你了?那就好,那就好……”詹大老爺不斷地重複後麵那三個字,笑嗬嗬的,他幹笑了好一會兒,才發現氣氛不對。他發現清玉根本就不高興,她的冷麵在日漸黑漆黃昏之中,顯得格外瘮人。
難道自己的女兒真的被那個鬼王爺傳染,也變成陰鬼了?
“好孩子,我看你氣色不大好,可是還在生氣呢?”詹大老爺又問。
“嗯。”清玉語氣低低的回道,雖隻有一個字,異常的清脆,而且確實瘮人。
“你到底怎麼了?”詹佑皺眉,有些不理解自己的女兒為什麼還在耍脾氣,他的妻子已經知錯就改,補償給清玉幾個好莊子了,這丫頭竟然不知道識趣知足,還端著脾氣。就算是千金大小姐也該曉得識時務,更何況她隻是個庶女,賞賜她這些,她理該感恩,就像以前她經常感恩的情形那樣。
“父親酒沒喝順?”清玉抬眼瞧他,黃昏之下,一對眸子熠熠發光,帶著幾分冷情。
“嗬嗬,你這丫頭,竟怨為父我脾氣不好?到底是誰的問題!”詹佑拍桌起身,轉身背對清玉,背著手,憤怒的望著遠處。
“父親殺了宋姨娘?”清玉突然道。
“什麼?你說什麼?”詹佑驚訝的轉身,瞪大眼看著清玉。“誰跟你說的?誰造謠?”
“宋姨娘怎麼死的?”清玉緊緊地盯著詹佑的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