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謝浩然快步追上來。

鄧梓腳步一頓,後麵又沒了聲音。而她,不知不覺已是滿臉的淚水。隨意用手擦了擦,大步向門外走去。

後麵謝浩然剛準備拉住她,急救室的門就開了。戴著口罩的醫生拿著幾張紙走出來問:“誰是潘曉的家屬?”

謝浩然解釋道:“她的家屬沒來,我是她同事。”

醫生不耐煩地摘去口罩:“認識她就行,你先去把費交了。”

謝浩然左右為難,回頭一看,走廊裏已是空空如也。他怔愣住了。

“發什麼呆?”那醫生把單子塞到他手裏,“現在有什麼比病人的安危更重要?”

“她……”謝浩然有些吞吐,一方麵覺著這是潘曉的隱私,另一方麵又覺得自己該關心一下,“什麼病?”他終於還是問出了口。

那醫生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有些流產的征兆,還好你送來的早。你有沒有通知她老公?”

謝浩然突然間覺得空氣都有些稀薄:“她還沒結婚,也沒有男朋友。”她隻是一直追逐著他罷了。直到交費的時候他還恍恍惚惚的。

看到這情形,醫生也懂了,幸好她沒有多問,接過單子就轉身進了手術室。

謝浩然雙手抱頭癱坐在椅子上,世界瞬間一片黑暗。相處這麼久,潘曉是什麼樣的人他還是了解的,一個乖乖女懷孕了?孩子,孩子隻會是他的,隻會是那一夜的。

他閉上眼睛,那晚的被翻紅浪在腦海裏像打了馬賽克一般隱隱約約,但它又是發生過、存在過的。酒是色媒人,他怎麼就這樣把持不住?就像磕了藥一樣。床單上的血跡、赤/裸的身體,他毀掉了一個年輕女孩的貞潔,也毀掉了自己的幸福。

這段時間,他不敢給鄧梓打電話,聽到她的聲音就會心虛,他知道鄧梓很傷心很失落,但是他什麼都做不了,他甚至不能安慰她。

“你給我一個機會,”潘曉哀求道,臉上還帶著□□後的疲憊,“你這段時間不要給你女朋友打電話,三個月,如果三個月後你還沒能愛上我,那我就放棄。”

“真的?”謝浩然瞬間燃起了希望,他知道他這樣對潘曉太心狠,但是愛情是不能勉強的。他的心裏裝不下第二個人。如今,眼看著三個月就要到了,一切都要結束了。他和他的阿梓還能像原來那樣幸福,那樣親密無間。

可是,就在這個時候,鄧梓出現了,她什麼都知道了。而潘曉,他本來就對她愧疚萬分,她現在還懷孕了,懷了他的孩子……那個分手之約還作不作數?

謝浩然覺得此刻天昏地暗,腦子都無法思考了。理智上他應該和潘曉結婚,一輩子照顧她,但是他並不愛她啊!他從未想過和這個人生活在一起!也想象不出那樣的情景。從他對婚姻有幻想開始,那個他想共度一生的人,就一直是鄧梓。現在,他甚至想勸潘曉把孩子流掉,可這想法一出來連他自己都恨不得搧自己一巴掌!他和那種不負責任的渣男有什麼區別?他既對不起潘曉,更對不起鄧梓。

另一邊。鄧梓恍恍惚惚地走出醫院門,陽光有些刺眼,她忍不住伸手遮了遮。盡管之前已經給自己做了心理建設,似乎也做好了心理準備,但是當他真的承認的時候鄧梓還是覺得心空了一塊。

那個人,他們一起長大,她了解他就像了解另一個自己。他,也會背叛,也會改變,這個世界上,還有真正的的愛情嗎?即使碧海變桑田也永不變遷的愛情真的存在嗎?

蘇安安一直盯著醫院的門,看她這樣走出來連忙把她拉進車裏,用濕紙巾給她擦臉。

眼淚很快就被擦幹了,幹涸的臉上陣陣緊繃的刺痛。她眯起眼睛,朦朧中隻看見蘇安安擔憂的表情。

她心一暖,扯出一個微笑:“我沒事。誰一輩子還沒失戀過啊?”

蘇安安拿了點霜給她抹上,鄧梓一看,這回真笑了:“你還在用兒童霜啊?”還是那個老牌子的。

“這個舒服啊!”蘇安安不以為意,“我習慣了。”

是啊!習慣!鄧梓若有所思,謝浩然不僅是她的情之所係,更是習慣。從她睜開眼睛開始她就習慣有這樣一個人在身邊,一起哭,一起笑。她被人欺負的時候是他為她出氣,她情緒低落的時候是他開解她。或許,他對她,僅僅也隻是習慣罷了。現在他真的找到了那個人,她難道就不能放手祝他幸福嗎?二十年的嗬護無以為報,以身相許人家又不要,那麼就看著他幸福吧!不要糾纏,不要怨憤,就祝福他吧!

“在想什麼?”蘇安安一邊啟動車子,一邊問。

“我呀,”鄧梓的聲音漸漸和緩,“永遠也恨不了謝浩然。”

“那就不要去恨他啊!”蘇安安自然地說,“他總也帶給你那樣多美好的回憶,就微笑去懷念吧!而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