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都圍在門口”謝浩然也拎著東西上來了,一身正裝的他顯得緊張又局促。

鄧梓回頭一看,就撲哧笑出聲來。謝浩然許是知道自己已經被列為不受歡迎的對象,今天穿得相當正式,甚至還抹了一點發膠,讓他帶點自然卷的頭發顯得更加平直。加上一臉嚴肅的表情,整個人活生生老了十歲。

鄧媽媽也笑了,謝浩然也是她看著長大的,見他難得如此滑稽,便知道他對女兒還是重視的,看他頓時順眼了很多。

潘毓衝他微微頷首,便轉身對鄧媽媽說:“家裏有客人,那我就不打擾了,改天再來。”

“你來怎麼算打擾?”鄧媽媽一瞪眼,“快進去!回自己家還客氣什麼?媽媽是白喊的嗎?”

鄧梓收到潘毓的求助的目光,卻也笑著點點頭讚成她媽的話。潘毓是她的家人啊!他們一個房間,一張床,同樣的童年;他們一個媽媽,一個爸爸,共有一個家。

鄧爸爸拍拍潘毓的頭,露出一個憨厚的笑容:“快進去吧,你媽媽菜都弄好了。”

潘毓已經比鄧爸爸高好多了,被這麼一拍頓時紅了臉,笑得有點孩子氣,說話卻一如既往得老成:“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真是一點都沒變。”鄧媽媽欣慰地看著他,這樣才覺著沒有錯失他那麼多年。

“對,”鄧梓也笑著說,“還是頂著孩子臉說大人話。”潘毓皮膚白眼睛大,睫毛很長,看著竟還有孩子純真的感覺。

四人邊說邊往門裏走,謝浩然跟在後麵,提著兩大包東西,顯得有點格格不入。

鄧梓轉頭看見他灰溜溜地跟在後麵,趕緊幫他刷存在感:“怎麼買這麼多東西?都是什麼啊?”

謝浩然抓緊了機會表現,謙虛地說:“就在樓下超市買的,水果海貨什麼的,不值什麼錢。”

透著袋子看都是蝦啊蟹的,少說也要小一千。他們這兒是內陸城市,海貨特別貴。

鄧媽媽當然對這些門清,便覺著這種謙虛假得很。她冷哼一聲,不置可否。轉而熱情地對潘毓說:“咱們小毓給媽媽帶了什麼啊?下次回家別帶東西,什麼都有的買,拎來拎去也麻煩。”哼,那個謝浩然,以為買點東西就能把他們擺平嗎?他們還不是這樣為幾鬥米折腰的人!

潘毓靦腆一笑:“上次不是說媽有點老花嗎?托朋友買的魚肝油,對眼睛好的。”

還是她家小毓好!送禮不在貴重,而在體貼的心意。鄧媽媽一下子眼眶有點發紅,帶著點點鼻音:“你自己留著吃吧,工作用眼的地方也多。”

“沒事,這份您留著吃,我買的多。”潘毓邊說邊跟著鄧媽媽進了屋。

聽了這話,鄧媽媽也沒有拒絕,一家人推來推去的會顯得生分,她笑著說:“你過來也不先跟我說下,都沒來得及做幾個你愛吃的菜。”鄧媽媽的邏輯是來客人要做好菜,好菜約等於葷菜,但是潘毓愛吃素,這頓就不怎麼討他喜歡了。

潘毓隻是笑:“我又不挑食。我愛吃的別人不一定喜歡吃啊,還是招待客人重要。”說著,衝存在感越來越薄弱的謝浩然微微一笑。

謝浩然知道他這是在給自己創造機會加入談話,但是今天他的機靈勁都不知道哪去了,越想好好表現一番就越囁囁嚅嚅地不知道說什麼好。

鄧梓也跟著打圓場:“別都堵在門口了,趕緊進去吧。”她伸手拉著謝浩然走到她爸媽身邊。

鄧媽媽瞟了他一眼就進廚房端菜了,鄧爸爸倒是笑眯眯地說了聲歡迎。

已經到了飯點,也沒有再冷場的機會,大家就坐上了飯桌。氣氛沉默得很,隻有鄧媽媽一直不停地給潘毓夾菜,讓他多吃一點。

潘毓的碗裏堆成了高高的小山,他哭笑不得地看著自己的碗,最後還是慢吞吞地一口口吃了。

整個桌上隻剩下了咀嚼和碗筷碰撞的聲音。謝浩然小心翼翼地隻挾自己麵前的兩盤菜,簡直像個受虐的小可憐。

鄧梓看不過眼,偷偷給他夾了個雞腿,謝浩然抬起頭,兩人相視一笑。

突然,鄧媽媽一砸筷子,鄧梓嚇了一跳,整個人抖了一下,茫然地問道:“怎麼了?”

鄧媽媽沒有理她,轉頭看向謝浩然,大聲說道:“在你眼裏我就那麼凶,連菜都不給你吃?”

“媽媽!”鄧梓拉拉她媽媽的衣袖,怎麼突然發起火來了?

鄧媽媽一甩胳膊,衝她吼:“他這是在你麵前裝可憐呢!你看不出來嗎?我就是那打鴛鴦的棒子,你們是羅密歐與朱麗葉!真是白養你了!”

潘毓也站起身來,說道:“我看謝哥就是太緊張了!他現在哪敢玩什麼心眼,在您麵前我們都是白紙啊!”他話說得很自然,帶著淡淡的笑意,一下子緩解了劍拔弩張的氣氛。

白紙論是他們小時候鄧媽媽最愛說的,他們一撒謊,她就吼“我吃的米比你們吃的鹽還多!在我麵前,你們都是白紙!”這話沒什麼,但是一著急,白紙就老說成白癡。鄰居老奶奶聽了就說她“你怎麼老管自己的娃叫白癡呢?這樣不好,越說孩子越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