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天夜深人靜時。
外麵的皚皚白雪發出美麗的瑩白光線,照亮了庭院,也照亮了這個小小的房間。
鄧梓坐在桌前在看他們從前的合影。第一張就是她剛把潘毓帶回來的時候照的。那時候他還沒有她高呢,整個人又髒兮兮的,就像街邊乞討的流浪兒。不同的是,他長得太俊了,有破舊的棉衣無法遮掩的光華。
記得她那時候剛剛過完四歲生日,那天上完幼兒園,鄧媽媽加班來接她接遲了,班上的同學都走光了。隻剩她一個人無聊地坐在幼兒園門口。門房是個很和氣的老爺爺,還給她拿了根棒棒糖。
她舔著舔著,卻看見對麵一個小男孩正眼巴巴地看著她。他的白棉衣上麵全是泥巴,卻越發顯得他麵目清秀。她那時候就想,這個小弟弟真好看啊,瞧著就跟她們不一樣,她蹦蹦跳跳地走過去,後麵的羊角辮一甩一甩的,好奇地問:“你怎麼不回家?”
那男孩子沒有理她,扭過身子不說話。
她不甘心,越挫越勇地湊上去,故意氣他:“你怎麼不說話?是神經病嗎?”她那時候還不知道什麼是神經病,隻知道這是句很壞很壞的罵人話,她前段時間聽人說過,從此一生氣就說人家是神經病。
那男孩臉有點發紅,嘴巴也嘟了起來,整個人更加側坐過去。
鄧梓更加來了興趣,幹脆走到他身前挑釁道:“你還把自己弄的這麼髒,壞孩子才玩泥巴!”雖然媽媽不讓她玩泥巴,她也不想做壞孩子,但是如果他想的話,鄧梓看看他瘦小的身軀,也許她可以陪他。
男孩子垂著頭還是不說話。雙手卻不安地攥緊衣服的下擺。
鄧梓把臉湊過去,瞪著眼睛盯著他看。他長得真的好可愛啊!就像爸爸給買的洋娃娃一樣。睫毛長得尾端都卷曲起來,漆黑的眼睛像是最漂亮的黑水晶,秀挺的鼻梁又白又高,還有個紅潤潤的櫻桃小口。
鄧梓實在喜歡得緊,很想像是抱娃娃一樣把他抱在懷中。就當她準備上手的時候,鄧媽媽來了,吼道:“阿梓,你又欺負小朋友了!”鄧梓從小就長得結實,是幼兒園裏的小霸王。鄧媽媽為這個沒少被老師喊去談話。
看見媽媽來了,鄧梓收回準備騷擾人的安祿山之爪,改而牽住媽媽的手,撒嬌道:“沒有,我在跟他玩呢!你看,他一個人在那裏好可憐!”所以我是好孩子,你不要怪我哦!
鄧媽媽朝他指的地方看去,驚訝地上下打量著他:“誰家的孩子?怎麼沒人來接?”她轉頭問鄧梓:“是你們班上的嗎?”
“我沒見過他,”鄧梓搖搖頭,抬頭看著她媽媽,眼睛亮晶晶的,“不過他好可愛,我們把他帶回家吧!”
“瞎說!”鄧媽媽哭笑不得,“別人家的小孩怎麼能帶走?人家要告媽媽拐賣兒童的!到時候媽媽和爸爸都得坐牢,就沒人給你買玩具了!”
“媽媽本來也不給我買,”鄧梓不知道坐牢是什麼,隻是委屈地說,“到時候我可以和他跟外婆過。”她要什麼,外婆就給她買什麼,和媽媽一點都不一樣,還是外婆好。
他也會喜歡的吧?鄧梓偷偷去看那個小男孩,笑得眯起了眼睛。到時候讓外婆也給他買把小手槍,他們倆一起玩,就再也不怕隔壁的城城了,他再厲害能打得過兩個人?雖然他有點瘦,但到底是個男孩子!
鄧媽媽有點傷心,但是鄧梓沒注意,她還在試圖去拉小男孩的手,卻被他閃了過去。鄧梓眼尖,看見他的手心裏好像握著什麼,就喊道:“那拿著什麼?”說著,還試圖去搶。
鄧媽媽拽住她,厲聲說:“又搶別人東西,忘了疼是吧?”
鄧梓撅起嘴,扭動著身子:“我就想看看,他怎麼那麼小氣?”自己連最愛的小熊都想和他分享了呢。現在不要了,到時候自己一個人玩,氣死他!
男孩沒有看她,卻把紙遞到了鄧媽媽眼前,兩手舉得高高的,眼睛裏全是期盼。
鄧媽媽驚訝地指著紙:“給我的?”
男孩攤開紙,指指上麵的字。他的指甲修得非常圓潤,雖然手還很小,但已能看出修長十指的雛形來。
真是個漂亮的孩子!無一處不精致。鄧媽媽歎道,爾後靈光一閃,問:“讓我念給你聽?”
目的達成,男孩卻不見急切,緩緩地點點頭。
鄧媽媽眯著眼睛,順著紙條讀了出來:“我是一個未婚媽媽,養不了孩子。這是潘毓,出生於19xx年x月x日,希望好心人領養,他很乖。”
鄧媽媽一驚,像那孩子看去,那孩子好像也意識到什麼,眨眨眼睛,淚水就順著臉頰滑過,在髒兮兮的臉上印出兩條白線。他隻是默默地流淚,沒有發出一點聲音,看著就叫人憐惜。
鄧梓急了:“你別哭!我會保護你的!”說著,兩手還不停地給他擦眼淚,把他的臉蛋都搓紅了,那男孩卻還是一聲不吭的任她動作。
鄧梓還把棒棒糖塞進男孩的嘴巴,他愣了一下,還是伸舌舔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