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幾人卻有些訕訕,幹笑了幾聲便扯起了其他。
外頭的蔣拿已立了好一會兒,聽見姚岸說的話又側看了一眼青了臉的醫生,幸災樂禍的笑了笑才喊:“陳立,找你呢,出來!”
陳立轉頭看去,見是蔣拿,這才重拾笑臉。
兩人走進辦公室,蔣拿指了指癱坐在椅子上的許周為,“可能天氣熱,刀口有點兒爛了!”
陳立撩起許周為的衣服,仔細看了看他的腹部,說道:“沒事兒,我給他上點兒藥。”
利索得收拾了一陣,陳立又問:“你怎麼跑來了,親自送小許來?”
蔣拿撥弄著香煙,往木桌上敲了敲,回答說:“不是,我在開發區那兒談公事。”
兩人隨意聊了幾句,蔣拿便和許周為出來了,經過病房時他下意識的朝裏望去,姚岸正燦笑著吃西瓜,與對麵的三人聊得投契。蔣拿嗤笑一聲,收回了視線。
姚岸的工作在左鄰右裏的冷嘲熱諷中終於盼到了回音,接到通知電話後她喜笑顏開,爐灶上的湯“咕咕”的翻滾著,姚燕瑾扒著台麵問:“怎麼這麼開心?”
姚岸將湯盛出,又利落的翻炒起了另一個鍋子裏的菜,笑答:“我找到工作了,禮拜一就去上班。”
姚燕瑾欣喜道:“太好了!”
姚岸笑看她一眼,想了想,從口袋裏摸出錢來遞給她:“姐,你去弄堂外麵的小飯店裏打包一個回鍋肉,我們晚上加菜。”姚燕瑾接過看了看,姚岸又說:“這個是二十元,回鍋肉是十八元,你讓老板找給你兩元,記得拿回來。”
姚燕瑾點點頭,又不滿的嘀咕:“我認識這個二十的。”
晚上姚母從醫院回來,聽到消息後喜道:“可算找到了!”問了工資後她又焉了興致,“才這麼點兒啊,早知道讓你念個新聞係,也能進電視台當編輯。”
姚岸不覺得工資低,夾了幾塊回鍋肉放進姚母碗裏哄她,姚燕瑾偷瞄了幾眼,順勢邀功:“這個菜是我去買的,老板說肉很新鮮,中午才買來的!”
姚母誇道:“嗯,味道確實好!”
姚燕瑾咬著筷子眯眼笑了笑,飯後她打了個招呼,換了身豔色的裙子便往舞廳跑去,姚岸攔也攔不住,立在門口朝她喊了幾聲,姚燕瑾早跑得沒了影兒。
鄰居大媽將涮鍋水倒了出來,嘩啦一下染深了地麵,她叫住轉身回屋的姚岸,“姚姚,你姐姐又是去跳舞?”
姚岸應了一聲,又聽大媽蹙眉擔憂:“你也知道你姐姐的腦子不太靈活,我前兩天下晚班的時候看見她跟一個四十多歲的老頭子一起從舞廳裏走出來,靠得很近在說話,也不知道熟不熟,你要看牢她了,畢竟你姐姐這麼漂亮,很容易被人騙的!”
姚岸微微吃驚,趕緊道謝,回屋後她踟躕了一陣,找了個借口就出了門。
舞廳門口擺了兩個燒烤攤位,濃煙熏熏,將夏夜悶得愈發滾燙。姚岸行至攤位旁,伸手揩去順著脖頸流下的汗珠。她從未進過舞廳,難免局促。鑽進暗色的小門往裏走去,慢四拍的音樂已清晰可聞,幾個中年人勾肩搭背得晃了出來,見到姚岸便走不動了,眸光發亮得緊盯著她。
過道狹窄,姚岸視若無睹,蹙眉側身繼續朝裏走,那幾個中年人見她清冷,悻悻的籲了幾聲,便往外頭走去了。
舞池裏一副五六十年代的模樣,姚燕瑾突兀的立在中央,麵前是一個四十多歲的男人,正摟著她邁步旋轉。
姚岸四顧一番,唯有角落的位置上空置著一隻杯子,無人入座,她不動聲色的走去坐下,隱在黑暗處目光緊隨姚燕瑾。
那頭蔣拿接過舞廳老板遞來的牛皮袋,掂了掂後便要轉身,舞廳老板忙攔住他:“拿哥,聽說你還在李山跑運輸?”
蔣拿挑眉看他,不言不語,舞廳老板訕笑道:“我想問問你交警隊有沒有什麼關係,我一個親戚家也是跑運輸的,前兩天超載被截住了,你說現在做這個的,誰家不超載啊,現在車子被扣著,我想托托人。”
蔣拿笑道:“行,你自個兒準備一下,我明天給你回信!”
開了門出去,蔣拿一眼便望見自己先前的座位上坐著一人,眉目皎皎,盈眸佇望,五顏六色的旋轉燈打在她的臉上,沒有他人施粉的俗氣,仍是炎日下那抹無畏幹淨的爽利。
姚岸正盯得眼乏,眨了幾下麵前突然壓來一道陰影,她錯愕抬頭,怔見蔣拿嘴角斜提,沉眸朝自己傾來。她頭一次見到直挺挺的蔣拿,才覺他竟如此魁梧,不似坐時或遠看時的那般無害,濃濃的壓迫感促成絲絲空氣滲進姚岸的毛孔,姚岸心跳驟緊,撲騰撲騰的往後倒去。